第十章 下午的旧书店街(第5/7页)

我从学生时代起就浸淫在这里,一开始连走进书店都会紧张,感觉老板好像看透了我的知性程度。要从书架上取出什么书,我都得认真想过才行。

好不容易去熟了,又开始为老板的知识广博而倾倒。

有时去找资料,找某本翻译小说,才说出书名,老板便能随口答出:那本书在战前战后共有三次由不同的出版社翻译过,三本都绝版了,倒是昭和十九年版的那架子上有。最新的版本放了好一阵子,最近又开始有销路了。

听得我目瞪口呆。

同样的经验,之后我遇过好多次,到其他的店也是一样。我着实学到了不少,就业之后,也经常受到他们的帮忙。每一次都让我为他们所累积的知识、从每日生意中培养的知识而敬畏不已。

所以我才会希望一直留在这里。但愿不要因为地震或火灾让这些贵重的知识毁损。真的,我是打从心里这么希望的。

嗄?我说得有点感伤吗?

我想你可能知道吧?那本采访笔记中所常提到的从书店,如今已经不存在了。

已经烧掉了。

9

我本来也不知道的。

上个礼拜,我刚好到K市出差。由于之前你的联络,我也觉得有些怀念,就将那本书放在公事包里,在电车上东挑一点、西挑一点地翻阅,也很感慨地想起了那本采访笔记。

因为还有时间,所以我就到旧书店聚集的区域逛了一下。

从书店是一定要去走走的。

可是不管怎么绕,我就是找不到M书店。

我觉得很纳闷,便问了附近的人,结果说是很久以前便遭遇火灾了。书店后面住着一个老人家,火源从那里出来,延烧到书店。听说老人家被烧死了。

经营旧书店的夫妻,因为住在别处没有受伤,珍贵的善本书也都收放在家中的保险柜里。由于店里放的都是易燃的纸类,短时间内,店里的书就烧得一干二净了。

虽然有保险理赔,但同样的书已无法再取得,据说那对夫妻已无心再重新开店了。

出外旅行或出差时,我很喜欢到各地的旧书店逛逛。尤其M书店又跟自己做的书有所关联,所以我总觉得十分懊恼与遗憾。

火灾是哪一年发生的吗?

这个嘛,那本书出版约一年后……嗯,被你这么一问,我倒想起来应该跟那通奇怪电话打来的时候前后相差不远,至于谁先谁后,我现在就想不起来了。

10

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杂贺小姐,只有互寄贺年片,不过她也不太会另外添上几笔,而是寄来印刷好的明信片通知她在制药公司上班了、结婚了等消息。因为感觉上她已经走在自己人生的道路上,我也就没有特别想跟她接触了。

倒是有一次,她突然寄来一张明信片。

那是出书之后,大概经过六年了吧?

信的内容很简单。

我记得是她说有事到K市去、今年的百日红也是开得十分灿烂等等平淡的内容。

是的,那张明信片应该没有收在那个纸箱里才对。你想看的话,下次我再带来。不过内容真的就只是那样子而已。

诗?

啊,你是说遗留在案发现场的那首诗吗?

她在书中并没有刊载诗的内容,但她好像知道内容写了什么。在说好不对外透露的条件下,她让我看了诗的内容。

果然你也知道吗?

当时的报纸只提到诗中有西方名字,结果至今仍不知道其意义,也搞不清楚是否真为凶手所写的。

很奇怪的一首诗。不知道是诗还是信?

警方似乎彻底调查过是否引用自何处,结果断定是写信的人的创作。那个名字是否有意义?还是谁的昵称?警方也详细问过事件关系人,但始终找不到那个名字的线索,那不是常见的名字。

根据字面的意义,可以判读出:写信的人原本就知道名为尤金尼亚的那一家人,他是来复仇的,可是好像一直都无法找出凶手和被害人一家的接点。

笔迹或许是故意还是因为某种理由,显得很笨拙,让人很难判断出性别和年龄。

由于那封信是压在桌上的花瓶下,只能说是故意要让别人看见的吧。

我和杂贺小姐一边看着信的内容、一边讨论过究竟那是一封什么样的信。是谁为了什么目的而写的呢?

你怎么认为?杂贺小姐问我。

原则上,因为职业的关系我很习惯看文稿和别人的字,但当时我仍感觉有些迷惑。我很老实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我觉得这是女性写的信。不论是文章的气氛、遣词用字,都不像是男性所为——我记得我是这么说的。那是我很真实的第一印象。

有没有可能是情书呢?她轻声地提问。

我回答:嗯,的确也能那么解读。

只是,我觉得那是一封有些语带威胁的情书。收到的人应该会觉得害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