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 午后经(第6/7页)

“可您知道一定厚度的一块玻璃,适应一定的视觉能力。因此,您现在知道怎么制造出跟您丢失的那副一样的眼镜来,否则您怎么能够呢?”

“一个尖锐的回答,阿德索。实际上我拟出了这个命题。一定的厚度应该适合相应的视觉能力。我提出这个命题,是因为我有过多次同样类型的个人直觉。试验过药草治疗性能的人,都知道所有本质相同的药草用在患者身上会产生同样的药效。因而,做这两种试验的人就得出论断,哪种类型的药草对发高烧的人有效用,哪种类型的镜片能够以相应的程度改善眼睛的视力。培根所谈到的科学论点无疑是围绕这些命题提出的。请注意,我是谈关于事物的命题,而不是就事论事。科学跟命题及其术语有关系,而术语是指个别单一的事物。你要明白,阿德索,我应该相信我的命题是行得通的,因为我是在实际经验的基础上学到的。但是,要相信它,我就得推测存在普遍规律,可我又不能谈论那些规律,因为同样是关于存在普遍规律和事物有其一定秩序的观点,就意味着上帝成了这种观点的俘虏。但是上帝的存在是绝对自由的,如果他愿意,只要是出于他的意志,是他的举动,就能使世界完全变个样。”

“那么说,修士,如果我没有搞错的话,您知道自己为什么做某件事,而您并不知道为什么您深知自己在做什么?”

我应该自豪地说,威廉是钦佩地看了我一眼,他说:“也许。不管怎么样,我对你说这个,是为了让你知道我对自己所阐述的真理并没有把握,尽管我是相信它的。”

“您比乌贝尔蒂诺更神秘莫测!”

“也许是吧。不过你看到了,我是在探索大自然的事物。而即使在我们正进行的调查中,我也并不想知道谁是善人谁是恶人。不过,我想知道的是,昨晚究竟是谁到过缮写室,究竟是谁拿走了我的眼镜,究竟是谁在雪地上留下了拖曳躯体的印痕,以及贝伦加究竟在哪里。这些都已成为事实,而且我会尽可能地把这些事实联系起来,因为很难说清楚哪些原因会产生哪种结果;只要有一位天使相助,也许就能改变一切。因此,无法表明某种事物就是产生另一种事物的原因,这并不令人惊讶,尽管要不断地证实。我正是在这样做。”

“您活得很艰辛。”我说道。

“可我找到了勃鲁内罗。”威廉大声地说道,他指的是两天以前的那匹马。

“那么说来,世界是有一定秩序的!”我兴高采烈地喊道。

“也就是说,我这个可怜的脑袋里有一点儿头绪了。”威廉回答说。

这时候,尼科拉拿着一个快要做完的眼镜架回来了,他得意洋洋地给我们看。

“在我这可怜的鼻梁上戴上这副眼镜的时候,”威廉说道,“也许我这个可怜的脑袋会变得更有条理些。”

来了一位见习僧,他通知我们说院长想见威廉,他在花园里等着他。我的导师不得不推迟他的试验,我们急忙朝约好的地方赶去。我们起身走的时候,威廉朝自己的脑门上敲了一下,好像就是在那一瞬间才想起自己忘了什么事情。

“噢,对了,”他说道,“我把韦南齐奥神秘的符号破解出来了。”

“全部破解出来啦?什么时候?”

“你睡着的时候。这得看你理解的‘全部’是什么意思了。我破解了在火焰下显示的那些符号,就是你誊写下来的那些。至于用希腊文写的那些笔记,得等我有了新眼镜以后再说。”

“那究竟是什么?是不是关于‘非洲之终端’?”

“是啊,而破解的方法相当简单。韦南齐奥用的是黄道十二宫的十二个符号,另外八个符号是指五个行星,太阳和月亮两个发光体和地球。一共二十个符号。这就足以把拉丁语的字母结合进去,因为你可以用同样的字母来表达unum[8]和velut[9]这两个词首字母的发音。字母的排列次序我们知道。那么符号的次序又是怎样的呢?我想到了天体的布局次序,把黄道十二宫的象限放在最外边的周界线上。那么就是地球、月亮、水星、金星、太阳,以此类推,然后,接下去就是黄道十二宫的符号,按照他们传统的排列次序,就像塞维里亚的伊西多尔所排列的那样,以白羊座和春分开始,到双鱼座结束。现在,如果你试着用这个解法破译,就可知韦南齐奥所传达的信息蕴含的某种意思了。”

他递给我那张羊皮纸书页,上面是用很大的拉丁语字母破译出的信息:“Secretum finis Africae manus supra idolum age primum et septimum de quatuor[10].”

“清楚吗?”他问道。

“‘非洲之终端’的秘密:用手在幻象上方‘四’的第一和第七上操作……”我摇着头重复说道,“一点儿都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