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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出胜的鼻孔张成平时的两倍大,喷出的鼻息似乎能够升高室内的温度。

“你,你这个混蛋!”他用粗壮的手指指着井口充的父亲骂着,颤抖的声音仿佛来自腹部深处,“你不想想,我儿子那么照顾你儿子,竟然说我儿子是罪犯,你以为你是谁?你那个宝贝儿子能上学,还不全仗着我儿子罩着他?”

“我可不知道什么‘照顾’。”井口充的父亲说,“喂,大出都怎么照顾你了?”

井口充直冒汗,脸上一阵青一阵红:“老爸,你别说了行不行?”他的声音已经带着哭腔。桥田佑太郎在一旁怔怔地看着“朋友”们。

“充,叫你妈来!”大出胜对别人的儿子命令道,“跟你这混蛋老爸没话说。你妈在干吗呢?”

“忠心耿耿”的井口充老实答道:“对不起,我妈出去了。今天店里只有老爸,警察一来,他就跟来了。对不起。”

井口充家在天秤座大道内经营一家杂货店。巡警要找三人帮的家长,并口充那边不需要电话通知,直接跑去他家就行。以前遇到这种情况,井口充的父亲总是让妻子出面。今天他原本也想佯装不知,逃之夭夭,可看到警察上门迎接,他只得老老实实地跟来了。

井口充的母亲则是另一种类型的家长,无论遇到什么事都会马上哭着道歉,并随随便便地保证下不为例,可只要事情一过去,就立刻忘得一干二净。总而言之,就是得过且过,混个场面。她和桥田光子相比,尽管表现形式上有所差异,本质上倒是完全一致,那就是不愿正视儿子身上的问题。

正因如此,以前同时管教这三个少年时,场面总对大出胜十分有利。大喊大叫、满嘴歪理,都是他一个人在唱戏,他完全可以控制局势。那两位母亲不可能顶撞他。

所以,今天的局面令他暴跳如雷也在情理之中。礼子费了好大的劲才憋住笑。她认为,今天的事件对增井无疑是一场悲剧,但对于动摇三人帮的根基而言,或许会是个绝好的机会。

“我是个不中用的男人,”等大家差不多安定下来,井口的父亲说,“所以我反对一遇到什么事就大喊大叫、动用暴力。”

大出胜重重地哼了一声,嘲笑道:“你说得倒轻巧,你这个赌鬼。”

礼子知道,井口的父亲喜欢自行车赛赌博,为此家里没少吵架。她也知道,井口充经常说他父亲的坏话,公开扬言父亲还是早点死掉的好。活着没一点用处,死了倒能换来保险金。

“老爸你就闭嘴吧。”井口充央求般地小声嘟嚷着。他已经感觉到大出俊次的冷笑之下蕴藏的愤怒。不知道自己之后会受到怎样的折磨。来自俊次的,来自老爸的。

“动用暴力是不允许的,大出先生。”里中课长训诫道。

“说到底,都是因为你们非法逮捕我的儿子。神气什么呢?”

“非法逮捕?大出先生,俊次他们可没有被逮捕。刚才已经说明过了。”

“俊次,”庄田的语调依然平稳,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你能配合一下吗?把你身上带着的东西给我们看看。把你口袋的东西都掏出来,行吗?”

大出胜再次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巨大的身躯飞快地横穿大会议室,一把揪住庄田的领子,怒骂声震得玻璃窗嗡嗡直响。桥田光子用双手捂住了耳朵。

“大出先生,大出先生,请住手。”里中课长也扑了上去,三个人扭作一团。大出俊次却只当什么也没看见,将手伸进口袋,开始“啪啦、啪啦”地往桌子上扔东西。钥匙圈、钱包、漆皮卡夹,还有口香糖的包装纸。

礼子站起身,挤到大出俊次和井口充的座位之间。

“全都在这儿了吗?”

“是啊,大婶儿。”

大出俊次下身是牛仔裤,上身穿着厚棉衬衫,外面套着肩膀和肘部包有皮革的羊毛外套。他的衣着向来很大牌。

“外套的口袋里呢?”

“什么也没有。”

那三个扭在一起的人也注意到了桌上的东西。大出胜的太阳穴上青筋直跳。“俊次!你为什么要照他们的话去做?”

“烦不烦啊?”儿子不耐烦地说,“有什么呀?反正我什么也没做。掏出口袋里的东西给他们看看,有什么关系呢?”

大出胜慢吞吞地回到儿子身边。庄田正了正被大出胜揪过的领带,脸涨得通红:“大出先生,你要是继续采取这样的态度,我们就不得不严肃对待了。”

“闭嘴,你这个混蛋!”大出胜一脚踢飞椅子。椅子一直滑到会议室的窗边,发出很大的声响。

好啊,好啊,继续发威吧。礼子在心底无声地煽动着。再野蛮一点,再疯狂一点。让别人知道你才是混蛋。你根本就没注意到,井口的父亲和桥田光子现在正以怎样的眼神看着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