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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会变得像你一样悲惨。我可不是拖住男人痛哭流涕的、不知羞耻的女人。」

隔壁那个女人的职业好像是教师吧。刚搬来时,她就是这样自我介绍的。去年夏天,一些女学生到她屋里去玩,嘻嘻哈哈,吵得不亦乐乎。

也就是说,她是个有工作的女人。在职场有一席之地,发挥着一定的作用。跟丈夫的情人一样。

无论何时何地,见到她时,美奈绘总能从她投射过来的视线里,以及不冷不热的点头致意中,感受到无声的嘲弄。

白天遇见时——

「死缠着一心想跟你离婚的丈夫,游手好闲地混日子。真潇洒啊,大婶儿。」

晚上遇见时——

「大婶儿,没什么地方可去吧?没人跟你约会吧?好可怜。可有什么办法呢?」

并且她还在笑。她在笑。她在嘲笑,在嘲笑美奈绘。

瞧你这走路的模样,假模假样的。大婶儿,我什么都知道哦。你是个被抛弃的女人。没有你可以待的地方,谁都不要你呢。你就是个碍手碍脚的电灯泡。

如果美奈绘有推心置腹的朋友,哪怕只有一个,那这个朋友定会忠告她,那些话并非来自隔壁的女人,而是她的自我责难和自我厌恶造成的幻觉。还会告诉她,应该受到责难的是那个自私自利的丈夫。要想与他抗争,可以找到更好的途径,但首先必须尊重自己。

遗憾的是,她并没有这样的朋友。

美奈绘也考虑过出去找工作。她知道老闷在家里不好。如果自己赚得到生活费,便能成为和丈夫抗争的资本。可是她发现,外头根本找不到自己可以干的正经活。眼下经济景气,临时工作有的是,可美奈绘不喜欢按小时结算工资的工作。通过劳务公司的派遣工也不行,总有低人一等的感觉。美奈绘想进一流公司,想要真正的职业。

这样一来,可供选择的范围一下子变得很窄。电视和报纸新闻都说,刚毕业的大学生很抢手,有不少学生没毕业就签下了合同。可对于年过三十、中途就业、无特殊技能、学历和工作经历差强人意的美奈绘,现实相当残酷。所谓用工荒,恐怕只适用于一小部分人才。

无论如何,也要找一份不输给隔壁女人的工作。一定要进入一流企业。美奈绘就像中了邪,即使屡遭拒绝依然百折不挠。明知对方对年龄和学历设了限,也仍然耐心地填写简历,穿着新做的套装参加面试。在面试官的苦笑声中被淘汰后,她就直奔下一家、再下一家。

这时如果有一个头脑冷静并关心她的旁观者,一定会提醒她,她的假想敌不该是隔壁的女人,而应该是丈夫的情人。可惜她连那情人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无法直接展开攻击,才拿隔壁的女人来做替身。郁闷!窝心!憋屈!气死人了!

什么职业不职业的?什么叫职业女性?我年轻那会儿,女孩子高中或短期大学毕业后,找家公司当几年事务员,再找个老公结婚辞掉工作,那才是正道。一路走正道过来的我应该才是人生的胜利者。为何如今,我反而会被当成无业游民对待呢?

“对不起,我们公司无法满足您的要求。”

“如今招聘信息很多,您可以尝试别的领域,譬如临时性的工作。”

从退还简历给自己的招聘人员身上,美奈绘看得到自己丈夫的影子。从他们的恭敬言语中,她也能听得见丈夫的声音。

「和你一起生活太无聊了。你什么也不愿意学,也不想有任何长进。」

丈夫说,我是个什么也不会的女人。

可是,当初你不就是希望我留在家里吗?我全力承担家务,让你在生活上没有后顾之忧,能够全身心投人工作,难道不是这样吗?如果我们有孩子,会不会不一样呢?

我是想要孩子的。可你总是说,还没有做好抚养孩子的心理准备,一拖再拖。我的要求你从来听不进去。

难道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你总有一天会跟我分手吗?你说我们的婚姻失败了,你到底是何时作出这样的判断的?

告诉我,告诉我,告诉我呀!

美奈绘孤独地呼唤着,在仅剩她一个人的四〇二室中,她的声音回荡于虚空,逐渐消失。内心的妄想和烦恼越来越浓,却没有人能给她一丝安慰。

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抽到下下签,要遭这种罪呢?

隔壁的女人真叫人来气,简直是扎在心头的一根刺。她都在干些什么?过着怎样的生活?与什么人交往?有没有男朋友?她跟男朋友在一起时,肯定会拿我取笑作乐。一想到这些,美奈绘就夜不能寐。胡思乱想到最后,她终于鬼迷心窍了。

这个念头来自侦探电视剧。剧中两名担当侦探角色的男女,打探着可疑人物身边的一切。他们潜入那人的住宅,偷偷查看抽屉里的物品和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