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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怎么一脸粉刺?好可怜。幸好我的脸没变成那样。

“树理,我们到底要走到哪里?”松子拉住树理的袖子,“刚才那儿也有个邮筒,已经走过了……”

只管低头走路,没注意到。

“别叫我的名字!”树理短促而尖厉地喝令道。

“啊?”

“要你别叫我的名字!”

松子缩回了手,不明就里地说了声:“哦,对不起。”她终于知道退缩了。

邮筒有的是,马路边、大楼前,到处都有。可每个跟前都有人。

而且越靠近银座的中心地段,行人车辆也就越多。

树理猛然站定身躯,随后转了个身,差点跟身后垂头丧气的松子撞了个满怀。

“怎么了?

“回去。”

“回哪里去?”

“公交车站。”

松子问是不是投到刚才那个邮筒,树理给了肯定的答复。本以为松子还会反问原因,可她什么也没说,默默地跟了上去。也许她知道树理心情很差,正犯愁如何是好呢。

树理真想哭,想号啕大哭。眼眶肯定又红了。

即使只是随便走走,那段痛苦的记忆也会泛上心头。

「哇,大家来看,这张脸怎么这样啊。」

那种下流的笑声又在耳边响起了。

「真恶心。喂,你没得什么脏病吧?」

那三个人嘲笑谩骂着,紧跟在树理身后。那时树理一个人走在放学回家的路上。有大人跟他们擦肩而过,全都一副视而不见的模样。

树理抿紧嘴唇,咬紧牙关,低头继续前行。这样就什么也听不见了。这些家伙不能理睬,当他们不存在就行。

这时,她的后背被人猛地踹了一脚。

树理向前栽倒,脸蹭到了柏油路面上。

那三人高声欢呼着,走近倒在地上的树理。其中一人还踢了踢树理的肩膀,刚要爬起身子的树理又跌倒在地,嘴唇也破了。

“装什么酷啊,你这个丑八怪。”

树理扬起脸,朝说话的那个人看去。只见大出俊次兴高采烈,一脸坏笑。

“丑八怪去死吧。”随着一声辱骂,一只书包砸到树理的脑袋上,那是她自己的书包,“病菌!看什么看?恶心不恶心呀?”

大出俊次抬起脚,正要迎面踢向树理的脸。树理立刻向一旁躲开,双手撑住地面。这时,有人揪起她的校服衣领,将她拉了个仰面朝天。不是井口就是桥田。

“不是跟你说别看我嘛!丑八怪!”

大出俊次的鞋底出现在眼前。

树理的脸被他踩在脚底,鼻梁骨咯吱作响。疼痛与恐惧差点让她晕了过去。“哇——”的起哄声无情地从高处砸落……

走在银座的大街上,三宅树理猛地停下身,一下子睁开双眼。她回到了现实世界。回忆消失了。有血有肉、铭刻在心的痛苦回忆。

只有愤怒才能消除这种回忆。

“树理。”松子又喊了一声,怕再次挨骂,连忙退后一步。

树理又走了起来。没有任何解释。

结果,她们再次来到最早看见的、位于公交站附近的邮筒前。邮筒的投递口贴着黄色的卡片。在互寄贺年卡的日子里,这个熟悉的标记都会出现。右边是一般信件的投递口,左边则是贺年卡的投递口。

“都是寄的快信吧?”看到三封信的信封后,松子问道。树理正是如此准备的,光买邮票就花了她不少零花钱。

“投哪个口才好呢?”

右边的投递口仅限于一般信件。眼下这个时期,快信业务是不是非得到窗口去办理呢?

“右边那个就行。”

树理将三个信封全部塞进了邮筒。

咔嚓。邮筒里发出干巴巴的声音。

只用了一秒钟。没有重新考虑,也没有犹豫不决。

松子替树理叹了口气:“太好了,树理。”

刹那间,一个愤怒的声音从树理心底冒了出来,好似呼啸的北风,狂暴地摇晃着树理的身体。这个十四岁少女的细瘦身躯陡然充满了愤怒的力量,一触即发。

好什么好?不好!一点也不好!你为什么就不明白呢?

我根本不想到这儿来,不想体会那种感受。我是被迫这么做的。

树理早就控制不住内心的愤怒了,所以才写了信。原以为这么一来,就能将愤怒全都密封到信封里。可为什么信封已经落到邮筒底部了,愤怒却仍然留在自己的心里呢?

树理开了口,用一种干涩而疲惫至极的声音说:“嗯,我们回去吧。”

“参考书找到了吗?”母亲问道。

树理一下子没有理解她的意思。她从晚餐的盘子上抬起头,看着餐桌对面的母亲。一口饭刚刚送进嘴里,母亲只好咬着筷子呆呆地回望树理。

“去过了吧?图书中心。”

对了,白天出门时,妈妈问我去哪儿,我撒了个谎,说是跟松子一起去八重洲图书中心买参考书,因为附近的书店里没有想要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