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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喜欢。”他说。

“你喜欢它什么地方?”

“我不知道。这听起来会不会很蠢?”

“我不知道。”

“我这样说并不是因为我没想过自己为什么当警察。我想过。可是我还是不知道。也许我只是喜欢把调皮捣蛋的孩子抓起来吧。”

“那你不去抓调皮捣蛋的孩子时都在做什么?”

“我在看《鲁宾逊探险记》。”

蕾切尔又发出咯咯的笑声。哈利知道只要能让她这样笑,再蠢的事他都愿意聊。他打起精神,以相当严肃的口吻叙述他目前的状况,同时小心避免提及生活中的不愉快,但如此一来可说的话题便所剩无几。蕾切尔似乎听得津津有味,于是哈利继续说到他的父亲和妹妹。为什么每当别人问到关于他自己的事,他最后总会提到妹妹?

“听起来是个不错的女孩。”蕾切尔说。

“是最棒的,”哈利说,“也是最勇敢的。她从来不害怕新事物,是个生活试飞员。”

哈利说,有一次妹妹主动开价说要买杰克布奥斯街的一栋房子,只因她在《晚间邮报》地产专页看见的那张照片,令她想起童年在奥普索的房子。结果对方说那栋房子要价两百万克朗,每平方米售价创下那年夏天奥斯陆房价新高。

蕾切尔听了大笑不已,把一些龙舌兰酒喷到了哈利的西装外套上。

“她最棒的地方在于即使在坠机之后,也可以立刻振作起来,精神抖擞地投入下一个任务。”

蕾切尔拿手帕擦干哈利的西装翻领。“那你呢,哈利,你坠机的时候会怎样?”

“我?这个嘛,我可能会静静躺个一秒,然后爬起来,因为没有其他选择,是吧?”

“说得好。”

哈利机灵地抬起双眼,看看蕾切尔是否会拿这句话来取笑他,却见她眼里跳跃的尽是愉悦。她散发出力量的光芒,但哈利怀疑她是否有许多坠机的经验。“轮到你了,说说你自己吧。”

蕾切尔没有姐妹可以依靠,她是独生女,所以她讲述自己的工作。“可是我们很少逮捕什么人,”她说,“大多数案子都是温和地在电话上解决,不然就是在大使馆的鸡尾酒会上摆平。”

哈利露出嘲讽的微笑。“那我误击美国特勤局干员的那事是怎么解决的?”他问道,“是在电话上,还是在鸡尾酒会上?”

蕾切尔若有所思地凝视哈利,把手伸进酒杯,捞出一个冰块,用两根手指夹了起来。一滴融化的冰水沿着她的手腕缓缓流下,穿过纤细的金手链,流到手肘。“跳舞吗,哈利?”

“我记得我刚才花了至少十分钟向你解释我有多讨厌跳舞。”

她又把头微微侧向一边。“我是说,你愿意跟我跳舞吗?”

“跳这种音乐?”

音箱正流淌出慵懒的排笛版《让它去吧》,有如糖浆般浓腻。

“你死不了的,就当作是热身好了,准备等一下跟琳达跳舞的大考验。”她把一只手轻轻搭在哈利肩膀上。

“我们现在是在调情吗?”哈利问。

“你说呢,警监?”

“抱歉,我不太会解读暗示,所以才问你,我们是不是在调情。”

“可能性微乎其微。”

哈利伸出一只手搂住蕾切尔腰际,犹豫地踏出一步。

“这种感觉好像失去童贞一样,”他说,“但这是难以避免的,每个挪威男人都迟早得经历这种事。”

“你在说什么啊。”蕾切尔大笑。

“跟同事在办公室派对上跳舞啊。”

“我又没强迫你。”

他微微一笑。其实在哪里都无所谓,就算音乐放的是四弦琴倒着弹奏《小鸟歌》也无所谓,只要能跟她跳一支舞,他什么都愿意。

“等一下,这是什么?”她问道。

“呃,不是手枪,而且我很高兴见到你,不过……”

哈利从腰带上取下手机,放开搂在她腰上的那只手,把手机放到音箱上。他转过身,她的双臂向他扬起。

“希望我们这里没有小偷。”哈利说。这已经是警察总署的一个陈年笑话,蕾切尔一定听过不下数百次,但她依然在哈利耳畔轻轻笑了几声。

爱伦让电话一直响,直到铃声停止才放下话筒,然后又打一次。她站在窗边,低头望向街道。街上没有车。当然没有车。她过度紧张了。汤姆可能正在回家睡觉的路上,或是正在前往某人家的路上。

打了三次哈利的手机之后,爱伦放弃了,改打给金,金的声音听起来颇为疲惫。

“我晚上七点搭出租车回来的,”金说,“我今天开了二十个小时的车。”

“我先冲个澡就好,”她说,“我只想知道你在不在家。”

“你听起来很紧张。”

“没什么。我四十五分钟后到。还有,我得借你的电话打,然后在你那边过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