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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字迹,别的都辨别不了。本子上的字体是草书,不是正楷。”

“我明白了。”亨丽艾塔很明显精神振奋了起来,“那你把本子带来给我,我们再采取合适的办法找出本子的主人来。”

“本子不在我这,”可怜的露西说,“我把它扔河里了。”

“你说你把它怎么了?”

“我说,我把它丢到竞赛场那边的河里了。”

“那还真是件了不起的壮举啊,你觉得呢?”露西觉得亨丽艾塔说这话时眼中仿佛闪过了一丝解脱。

“并不是这样,我想我当时太冲动了。不过我留着它又有什么用呢?上面写的都是些病理学术语,而病理学期末考试已经考完了,也没人用过它。不管本子主人原本有什么打算,最后都化成了泡影。你为什么一定要我把本子拿来给你呢?在我看来,最好的惩罚就是让那个做小抄的人,永远都无法知道本子最后流落何处,一辈子活在疑虑当中。”

“‘那个做小抄的人’,这句话不就说明了一切吗?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劳斯跟那个本子有什么关系。”

“就像我之前说的,要是我手上有证据的话,我早就已经交给你了。一切都只是我的个人推论,但这种推论成立的可能性非常大。大多数学生都没有这种嫌疑。”

“为什么这么说?”

“那些对考试有把握的学生绝不会浪费时间做这种事,也就是说,擅长理论考试的学生没有作弊嫌疑。而你亲口对我说过,理论课程对劳斯来说极为困难。”

“对其他很多学生来说都很困难。”

“没错,但还有另外一个因素。虽然毫无疑问很多学生都觉得理论科目很难,但是只要能够勉强通过考试,她们对成绩分数并不是十分在意。而劳斯不一样,她在体育项目中表现十分优秀,所以她绞尽脑汁希望自己在理论考试中也能取得好成绩。她很有抱负,学习也非常努力。她希望自己的付出能有所回报,同时她又非常怀疑自己做不到,所以她便准备了那个小本子。”

“我亲爱的露西,你说的这些都不过是心理学的推理罢了。”亨丽艾塔说。

“或许吧,但是之前在会客厅,勒费夫尔要我说的正是这些心理学分析。你认为我说的那些看法都是对劳斯的偏见,但我想让你知道,我的推理都是有根据的。”她看着亨丽艾塔涨红的脸,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又一次碰到了亨丽艾塔的雷区,因为她刚刚证明了自己之前并非只是随意的多嘴,“另外作为朋友,亨丽艾塔,我实在无法理解,有像茵内斯这么合适的人选,为什么你竟会想要推荐劳斯去亚林赫斯特呢?”说完后她便等着亨丽艾塔爆发。

然而亨丽艾塔并没有爆发,她极其沉默地坐着,用笔在干净的白纸上画着点点。乱写乱画和浪费纸张都不是亨丽艾塔的一贯做法,可见她此刻心烦意乱。

“我觉得你并不了解茵内斯。”她终于开口说道,语气很是友好,“就因为茵内斯既聪明又漂亮,你就认为她身上具有所有的美德,而实际上很多美德她绝对没有。她不懂得迁就,也不容易打交道,这是在寄宿学校过集体生活最严重的两大障碍。她的缺点就是太过于聪明,因为她无法坦然地接受自己犯傻。她内心有种倾向,我肯定那是她完全下意识的行为,她鄙视其他所有人。”(露西突然想到下午在学生宿舍,茵内斯自然而然地用“她们”来形容其他的学生。亨丽艾塔果然精明犀利。)

“实际上,从她初来学校那天起,她就让我觉得她瞧不起我们这个学校,只是把学校当作她达到目标的一个跳板而已。”

“噢,肯定不是这样。”露西嘴上自然地反对道,心里却想着事实是不是果真如此呢,那样是不是就能解释她心里对茵内斯的诸多疑惑了呢。要是茵内斯只是把这里当作她的磨炼地,一种达到最终目的的手段,那么她那种过于成熟的缄默不语,那种毫无必要的专注神态,还有她那不苟言笑的一贯态度也许就能解释得通了。

毫无关联地,露西想到迪斯特罗曾轻快地说过,她初到学校时就是因为看到茵内斯,才改变主意决定留下来的。当时在那个沉闷的秋日下午,她就是觉得茵内斯不像这个学校学生的样子,才从密密麻麻的人群中注意到了她,那个更像是属于成人世界的茵内斯。

“但她在学生中很受欢迎。”露西说。

“没错,她的同学还算喜欢她,我觉得那是因为她们觉得她的冷淡很……有吸引力。不过可惜,小孩子不怎么喜欢她,甚至很惧怕她。教员带学生出去实习时,都会写实习报告,你看了那些报告就会发现,在评价她教学态度那一栏里出现频率最高的词就是‘抗拒抵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