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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这个打算很好。但现在请为我做一件事情。”此时二楼窗户的窗帘已经拉起,人们纷纷探出头来。“放弃到安妮·博林的计划——至少今天作罢——然后跟我一起去玫瑰皇冠酒店喝咖啡。”

“布莱尔先生,和你一起在玫瑰皇冠酒店喝咖啡一定是件愉快的事,但那一点儿也不能减轻我的精神折磨,用流行的说法就是,‘简直要了我的命’。”

“夏普小姐,我请求你。你说过你意识到这可能是你的孩子气,而且——不管怎样,我是你们的代理人,我有义务要求你们不要继续你们的安妮·博林计划。”

“你这是威胁。”夏普老太太说。

“好吧,我们说不过你。”玛丽恩说,朝他淡淡一笑,“看来我们必须得去玫瑰皇冠酒店喝咖啡了。”她叹了口气,“我都准备好要摆姿态了呢!”

“噢,真是大胆!”从头顶传来一个声音。卡利也说过同样的话,但此时的声音却没有卡利的那种赞赏,而是满满的愤慨。

“你们不能把车停在这儿。”罗伯特说,“且不说违反了交通法规,事实上它也是案件的证物之一。”

“哦,我们不是故意的。”玛丽恩说,“我们正要把它开到汽车修理厂,让斯坦利用那里的工具,给车身做些技术维修。斯坦利呀,他对我们这辆车嫌弃得很呢。”

“是这样啊。好吧,我跟你们一起过去。你们最好赶紧上车,以免吸引更多围观的人群。”

“可怜的布莱尔先生。”玛丽恩说着,同时把车启动,“度过了那么多年舒适安稳的生活,如今不再属于以往的安宁状态,你一定很讨厌这种感觉吧。”

她没有任何恶意——事实上,她的声音中还带着真挚的同情——但这句话印在了他的脑海,永驻在一小块温柔的地方,他们开车来到西恩巷,避开了从车马行尾随跟来的五辆出租马车和一辆小马车,最后到了昏暗的汽车修理厂。

比尔出来迎接他们,在一块满是油渍的抹布上檫着手。“早,夏普太太,很高兴看到您出来。早,夏普小姐,您把斯坦利前额的伤口包扎得太好了,就像是用针缝合的一样。您真应该去做护士。”

“我不适合,我对人们的时尚不感冒。不过也许我会去做一名外科医生,在手术台上,你就不可能过于追随时尚潮流了。”

斯坦利从后面走出来,也没有跟两位女士寒暄打招呼,因为她们现在已经排在他的密友之列了,他直接接手车子,问道:“什么时候要这辆破车?”

“一个小时可以吗?”玛丽恩问。

“一年都不够,但我会尽力在一个小时内完成。”他将目光移向罗伯特,“有积尼斯(赛马名——译者注)的什么消息吗?”

“我知道一条关于巴立·卜吉(赛马名——译者注)的好消息。”

“胡说。”夏普老太太说,“那种带有甜酒血统的东西到了竞斗场一点儿也不行,它们就是出来亮个相而已。”

三个男人惊讶地看着她。

“你对赛马有兴趣?”罗伯特问,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不是,是对马感兴趣。我哥哥曾经培育过纯种马。”看着他们惊讶的表情,她发出了几声干笑,跟母鸡咯咯的叫声像极了,“布莱尔先生,你是不是以为我每天下午休息的时候,都是拿着一本《圣经》在消遣?或是一本关于黑巫术的书?不是的,事实上,我看的是日报的赛马版面,而且还会奉劝斯坦利不要把钱浪费在巴立·卜吉上,也只有那样的马才会取个如此粗俗的名字。”

“那换哪匹呢?”斯坦利用他一贯的简洁语气问道。

“据说马匹会本能地避免人们对其下注。但如果你非要做赌博这种蠢事的话,最好还是把钱押在康明斯基(赛马名——译者注)上。”

“康明斯基!”斯坦利说,“可它都老成那样了!”

“当然,如果你愿意的话,也可以让自己的钱血本无归。”她冷冷地说,“我们走吧,布莱尔先生?”

“算了。”斯坦利说,“康明斯基就康明斯基。赢了算你十分之一。”

他们走回玫瑰皇冠酒店,当他们从相对隐蔽的西恩巷来到敞亮的大街时,罗伯特忽然有一种暴露在外的感觉,就像曾经糟糕的空袭带来的那种暴露感——不安之夜里,所有的注意力和怨恨似乎都集中到他脆弱的身躯上。所以,即便此时,在初夏明媚的阳光中,他穿过街道的时候,仍感觉自己完全暴露在危险之中。看到身旁的玛丽恩如此放松淡然,他很是羞愧,又暗自希望自己的心神不安不要那么明显。他努力让自己很自然地讲话,但忽然又记起,她总是很轻易就看透他的心思,他觉得自己当时表现得很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