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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你说你姓斯坦纳威?”

“我不知道,有些想摆脱和财富有关的事情吧。不管怎样,我没能给这个姓增添什么光彩,而且在我心里我总觉得自己是个斯坦纳威吧。”

“好吧,继续。”

“没什么太多要说了。她盛情地招待了我。告诉我她孤身一人,但是——我只能当个客人。我说她这样不是太冒险了吗。她说:‘对,不过我一辈子都在冒险,到目前为止运气一直不错。’对我来说这似乎是个糟糕的计划,但是事实恰恰相反。她说得对,就这样接受彼此,让一切变得很容易。某种程度上说,似乎我们已经相识了好几年(这很奇怪,但是就是那样)。如果我们必须从一无所知开始逐步建立感情,必须耗费好几个礼拜才能达到默契的程度。我们都很喜欢对方,我并不是指感情上。不过她看起来确实十分惊艳,我是说我觉得她这个人很好。第二天早上我没有衣服可穿,一整天都穿着别人留下来的浴袍和长睡衣。星期一的时候,皮茨太太到我房里来说:‘你的衣箱,先生。’说完她把一只我以前见都没见过的皮箱放在了地板上。衣箱装着一整套全新的服装——斜纹软呢外套、法兰绒衣裤、袜子、衬衫,所有一切。东西是从坎特伯雷的某个地方买来的。皮箱是旧的,但是上面贴了写有我名字的标签。她甚至记得我的名字。好吧,我无法对你描述我对这些事情的感觉。你看,这些年来第一次有人送东西给我。和那群人在一起,他们总是索取,索取,不停地索取。‘鲍比付钱’‘借鲍比的车’。他们根本不会替我着想。我想他们从来都没有停下来看过我一眼。不管怎样,那些衣服多多少少让我伤心。我愿意为她去死。她看见我穿着那些衣服时大笑了起来——那些衣服当然都是现成的廉价衣服,不过十分合适——她说:‘不是从布鲁顿街买来的,但是还凑合。别说我不会估计别人的尺寸。’于是我们安下心来一起在那里度过了一段美好的时光,仅仅就是悠闲地散步、阅读、聊天、游泳,皮茨太太不在的时候我们就一起做饭。那个时候我完全没有去想以后的事。她说大约过十天,她就必须离开别墅了。第一天过后,出于礼貌我试图告诉她我要离开,但是她不让我走。那之后我没有再想离开的事。这就是我为何待在那里以及为何我不知道她的名字。”他倒吸了一口气,重重地长叹了一口气坐了下去。“现在我知道心理医生如何赚钱了。跟你坦陈自己真是舒坦,很久没有这样了。”

格兰特不由自主地笑了。这个年轻人身上有着某种迷人的孩子气。

接着他在心里猛摇头让自己保持清醒,仿佛一只刚从水里爬出来的狗。

魅力,人类所有武器中最阴险的一项。此刻有人在他的眼皮底下使用这项武器。他冷静地审视这张善良而脆弱的脸。他知道至少有一个杀人凶手就是有着这种美好的皮相:蓝色的眼睛、外表和蔼可亲、善良无辜。可是就是这样的人把未婚妻分尸,埋在火炕里。帝斯德尔的眼睛是那种特别温和透明的蓝色,这样的眼睛格兰特经常在某种男人身上看到。对那种男人,与女人的交往必不可少。妈妈的心肝宝贝就有那种眼睛。有些时候,花花公子也有。

好吧,不久他就会查出帝斯德尔是不是这样的人。与此同时——

“你要我相信你们在一起相处四天,但你根本没有怀疑克雷小姐的身份?”他等到帝斯德尔没有了戒备,才提出这个关键问题。

“我怀疑过她可能是一名演员。一方面是因为她所说的话,另一方面主要是因为别墅里有很多的戏剧、电影杂志。关于这件事,我问过她一次,但是她说,‘没有名字,就没有负担。这是一句至理名言,罗宾。不要忘了。’”

“我明白了。克雷小姐送你的衣服里面有没有大衣?”

“没有。有一件雨衣。大衣我自己有。”

“你当时在晚礼服外面穿了大衣?”

“没错。我们出发去吃晚餐时,外面下着毛毛雨——我说的是我和那群人。”

“你那件大衣还在吗?”

“不在了。我们在迪姆丘奇的时候,有一天放在车上被偷了。”他的眼睛突然变得很惊恐,“为什么?我的大衣和她的死有什么关系?”

“那件大衣是深色还是浅色?”

“深色,这是当然。某种黑灰色吧。为什么这么问?”

“大衣丢了,你有报失吗?”

“没有,我们俩都不希望有人注意我们。这和——”

“你就告诉我关于星期四早上的事情,可以吗?”听到这儿,他对面这张脸上的坦诚立刻消失了,变得小心翼翼充满敌意,“我知道那天早上你没有和克雷小姐一起去游泳,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