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第3/5页)

“如果我找你呢?”

她摇摇头:“首先,你必须找男性。其次,我清醒的时间还不够长。第三,我们是朋友。”

“辅导员不能是朋友?”

“不能是我们这种朋友,只能是戒酒协会的同志。第四,应该要找你家附近团体的人,这样才有机会常常接触。”

我很不情愿地想到吉姆。

“有那么个人,我偶尔会跟他说说话。”

“找个能聊的人非常重要。”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能跟他聊天。我想也许可以吧。”

“你很尊敬他滴酒不沾吗?”

“我不太懂你的意思。”

“呱。你是否——‘’

“昨天晚上我告诉他我看了报上新闻心烦。所有的街头犯罪,人家不断互和伤害。我受不了,简。”

“我了解。”

“他要我别再看报。你笑什么?”

“这话听起来像设计好的程序。”

“他们说的全是一文不值的垃圾。‘我丢了工作,母亲得癌症死掉、鼻子要动切除手术,可是我今天没有喝酒,所以我算是打了胜仗。’”

“他们讲的真是全都一个调,对不?”

“有时候。什么那么好笑?”

“‘鼻子要动切除手术’,确定是鼻子?”

“别笑。”我说,“这种事很严重的,开不得玩笑。”过了一会儿,她讲起她家附近,一个会员:儿子被撞死,司机一跑了之。那人跑去参加戒酒协会,谈到这事,从众人的支持中汲取力量。显然,他带给大家不少启示。他一直滴酒不沾。

也因此有能力应付这事故,安慰、鼓舞家人共渡难关,同时也能节哀顺变,不再感到压抑。

我思忖经历自己的悲痛到底有什么了不起,然后念头便闪到多年前的意外:我的流弹反弹,害死一个叫埃斯特利塔·里韦拉的六岁女孩,如果事后我不碰酒的话,情况会有什么不同?

我当时应付自己感觉的办法是猛灌波本,要不然无法承受其后的感觉。那时这看来当然是个好办法。

也许不是。也没有捷径,没有方便之门。也许你必须勉强自已经历痛苦。

我说:“纽约人一般都不担心被车撞到。但车祸在这儿也会发生,跟别的地方一样。他们有没有抓到肇事司机?”

“没有。”

“他也许喝了酒。通常都是这个原因。”

“也许他失去意识。也许他第二天恢复知觉后、根本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

“老大爷。”我说,想起那个晚上的演讲人——刺死自己爱人的男子。“翡翠城里八百万个故事,八百万种死法。”

“裸城。”

“我刚才是这么说的?”

“你说的是翡翠城。”

“哦?我是从哪儿听来的呢?”

“《绿野仙踪》。记得吗?堪萨斯的多萝西和她的小狗托托。改编成电影由朱迪·嘉兰主演,小女孩奔向彩虹。”

“我当然记得。”

“跟着黄砖路往前走,它通向翡翠城,在那儿活着伟大的魔法师。”

“我记得。稻草人、锡人,还有怯懦的狮子,我统统记得。但我是怎么想起翡翠城的呢?”

“你是酒鬼。”她提醒说,“你少了几个脑细胞、如此而己。”

我点点头:“肯定如此。”我回答。

我们就寝时,天空已发亮。我睡在沙发上,裹在她多出的两条毯子里。起先我以为自己一定睡不着,但倦意像高涨的潮水涌来,我完全屈服,随它去吧。

我说不出它把我带向何方,因为我睡得和死人一样。如果做了梦,我也毫无记忆。我醒时闻到煮咖啡豆以及油炸培根的香味。我冲个澡,拿她给我的一次性刮胡刀刮了胡子,然后换上衣服,和她坐在厨房的松木桌旁。我喝柳橙汁及咖啡。吃培根炒蛋和上头加蜜桃干的全麦烤松饼。记忆里,我的胃口从未如此好。

礼拜天下午有群人在她家东边几条街外聚会。她告诉我,这是她固定参加的聚会,问我想不想加入。

“我有些事情得做。”

“礼拜天做?”

“礼拜天做又怎么样?”

“礼拜天下午你真能办好什么事情?”

打开头起,我就真没办好什么事。今天我能做什么呢?

我打开记事本,拨了桑妮的号码。没人接听。我打到我的旅馆,桑妮没留话,“男孩”丹尼以及我昨晚淡过的人也没有。

唔,“男孩”丹尼这时候八成还在睡觉,其他大部分人应该也是。

有个口信要我联络钱斯,我开始拨他的号码,然后又停住。

如果简打算参加聚会,我可不想独自待在她这仓库一样的房子里等他回话。她的辅导员可能反对。

会场是在佛西斯街一家犹太教堂的二楼。禁止抽烟。参加戒酒聚会却没有闻到弥漫一整屋子的烟昧,这我还是头一遭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