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第2/5页)

我说:“半小时前我差点丢掉小命。我狠狠揍了那个家伙,又把他的腿打断。这辈子我从没抖得这么厉害。我看只有喝酒才能止住,可是我不敢喝,又怕我忍不住还是会去喝。本想只有找个人陪着聊天才能熬过去,不过这也难说。抱掀,不该吵你的。这又不是你的责任,抱歉,”

“等等。”

“我还在。”

“圣马克斯广场那儿有个地方,周末晚上都通宵聚会。地址就在通讯录里,我帮你查。”

‘好啊。”

“你不想去,对吧?”

“每次聚会我都说不出话。算了,简,我不会有事。”

“你在儿?”

“五十八街和第九大道交叉口。”

“你多久可以到这儿?”

我扫了一眼阿姆斯特朗酒吧。我的吉普赛出租车还停在那里。

“有辆出租车等着我。”我说。

“还记得怎么过来?”

“记得,”

出租车把我载到简那栋位于利斯本纳德街的六层仓库式建筑前头,计费表已经快吃光原本的二十块钱。我又给了她二十块钱。给得有点多,但我心存感激,而且我大方得起。

我按简的铃,两声长三声短,然后走出门外,等她给我丢下钥匙。我搭电梯到五楼,然后爬上她的阁楼小屋。

“挺快。”她说,‘你还真有辆出租车等着。”

不过也足够她更衣。她已换上旧的李牌牛仔裤,和一件红黑相间的花格子法兰绒衬衫。她是个颇有魅力的女人,中等身高,骨肉匀称,给人很舒服的感觉。她有一张心型脸,头发暗棕带灰,垂到肩膀。间隔适中的灰色大眼睛。她没有化妆。

她说:“我煮了咖啡。你不爱加东西,对吧?”

“只加波本。”

“开玩笑。你坐,我去拿咖啡。”

她捧着咖啡过来时,我正站在她的雕塑梅杜莎旁边。我的指尖沿着她的蛇形发辫滑下。

“她的头发让我想起一个女孩。”我说,“她金黄色的头发绑成辫子盘在头上、像极了你的梅杜莎。”

“谁?”

“她被人刺死,我不知道从哪说起。”

“随便哪里。”

我讲了很久,语无伦次,从事情的起头说到当晚被抢的经过。然后倒回前面,再讲后面。她偶尔起身去拿咖啡,等她回来时,我会接着话头说下去。或许我另外又起个话头。这都无所谓。

我说:“我不知道该拿那混账怎么办。打倒他以后,我搜他的身。我不能把他送警察局,又不甘心放他一马。本想毙了他,却又下不了手。我不知道为什么。如果我抓他的头再多撞几次墙的话,有可能就叫他上西天了。老实跟你说,我很高兴见到他死。可是看他人事不省地躺在那里,我实在没法扣下扳机。”

“当然。”

“可我也不能一走了之,我不能让他走回街上。他会再找一把枪,再找人下手。所以我就折断他的腿。以后他的骨头愈合,他还会为非作歹,不过至少目前街上少了一个歹徒。”我耸耸肩,“好像没什么道理,不过我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

“重要的是你没喝酒。”

“重要的是那个吗?”

“对啊。”

“我差点喝了。如果我回到住处,或者没有联络到你——天知道我有多想喝。我还是想喝。”

“不过你不会。”

“嗯,不会。’

“你有没有辅导员,马修?”

“没有。”

“该找一个、帮助很大。”

“怎么说?”—棒槌学堂·E书小组—

“你可以随时打电话给你的辅导员,什么话都可以告诉他。”

“你有一个?”

她点点头:“刚才和你通完话后,我就打给她。”

“为什么?”

“因为我很紧张。因为每次和她讲活我都能恢复平静。因为我想知道她会怎么说。”

“她怎么说?”

“她说我不该叫你过来。”她笑起来,“还好你那时已经上了路。”

“她还说些什么?’

灰色的大眼睛回避我的视线:“说我不能和你上床。”

“她说这干嘛?”

“因为戒酒第一年和人发生性关系不好,因为跟刚刚开始戒酒的人牵扯不清会惹出很大麻烦。”

“老天,”我说,“我来这儿是因为我实在受不了啦,不是因为欲火焚身。”

“我明白。”

“你的辅导员说什么你都照做吗?”

“尽可能。”

“这个自命为上帝代言人的女人到底是什么人?”

“只是个女人。她年纪和我差不多大……事实上,她比我小一岁半。不过她已经戒了将近六年。”

“时间真长。”

“对我来说是很长。”她拿起杯子,看到里头是空的,又放回去,“你能找到人当辅导员吗?”

“得自己去找?”

“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