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子母神的夹杀(第5/11页)

泪水扑簌扑簌地从奈菜垂下的眼里滴落在月台的混凝土地面上,晕开一个个黑点,又被吸收不见。

崇仔问:“找到后要怎么做?”

奈菜忽然抬起脸,张着通红的眼说:“不知道。大概也一样砸碎他的脚,大概交给警察。毕竟,那家伙什么都不做就从现场离开了,也没有确认弟弟是否受伤。”

奈菜从腰包里拿出手机,打开数据库选了张照片。

“这就是我的弟弟。”

小小的液晶屏幕映出一个身穿运动队服,双臂交叉一脸自豪站着的少年。左脚轻轻地踏在足球上。五官气质虽然是那种体质瘦弱、常被欺凌的孩子,但一定是拥有足球的才能吧。自信满满的感觉。崇仔拍了拍我的肩。

“好好干啊,阿诚。这辆自行车和手套就当报酬了,可以吧。”

我勉勉强强地点头。都聊到这份上了,要拒绝也不容易吧。趁此机会,我和她交换了手机号码与邮箱地址。然后在鬼子母神站挥手告别说,回头再问些具体的情况。

崇仔因为要开会,所以必须回池袋。待奈菜消失在参拜路后,崇仔说:“那个女孩的邮箱地址也给我一下。”

就算被雷打我都不会那么僵硬。我跨在自行车上一动不动地说:“你认真的吗,崇仔。原来那种丰满型是你的菜啊。”

国王冰一般的脸颊内侧就像亮起了小灯泡,那是透过冰块的微微血色。他在害羞!国王沉默地骑上公路车,以迅猛的势头蹬起了踏板,像风一样往明治通去了。我对着那家伙的背影喊:“知道了。就算为了你,我也会好好把犯人找出来的。”

我偷笑着,慢慢地骑起车在国王的后头追赶。顺利的话,我大概会卖一个大人情给池袋的国王呢。这样一来就干劲十足。

我回到店里调查了一下自行车交通事故。这种时候有网络真是方便。唔,虽然我平时不太上网,但碰到不太懂的事情,它有助于让我掌握事情的概要。不过真要说当事人是什么感受、想了些什么,那还是无法知道的。

2006年度,自行车撞到步行者后逃逸的事故有2767件。是十年前数字的五倍,但如今这个数字在半年里就能轻易被刷新吧。顺带一提,撞人逃逸的刑罚是一年以下的有期徒刑或十万日元以下的罚金。如果你在人行道上骑车撞到别人,这也足够构成交通事故。

我飞快地浏览着网页,目光停在了一件实际发生的案例上。一个大学生在上学途中撞到了路人,被害者因为脊椎受伤而导致全身瘫痪,赔偿金最后定在六千万日元。我想像大学生还有他父母的负担。也想像从此瘫倒在床上那个被害者的心情。

哎呀,就算是骑自行车也真的要做好心理准备哦。

最近违规骑车的骑行者们,最好要记住这个数字。

这一天傍晚,我就在店头思考奈菜弟弟的事情。

“阿诚,还在工作中哦,不要分心。”

老妈毫不姑息的声音响起。大概我越认真思考,看起来就越像是在发呆吧。所谓大智若愚。而老妈的怒火一直都是不讲理的。明明一个客人都没有。

“好好,我知道了,你上楼去做饭吧。”

我想一个人待着。要好好地思考,孤独是必不可少的。老妈上了二楼后,我把碟片放进店里的CD机。罗伯特·舒曼第一交响曲。《春》这个标题看起来很是悠闲。的确,第二乐章的小广板虽然不是电视剧,却实在是美好春天的如歌乐章。这里指的是日本电视剧《交响情人梦》(原名Nodame Cantabile)。

这首曲子是舒曼三十岁出头创作的。过去的人怎么就这么早熟呢。我已经快二十五了,连自己的第一号作品都拿不出来。只是每天这么东跑西窜地忙于街头垃圾一般的麻烦事里。

虽然我的生活方式不算坏,但当我思考起是不是能有地方可以好好利用自己取之不竭的才华时,却想诅咒这个世界。不过,这样的诅咒只要用一顿美味晚餐和一罐啤酒,就能蒸发得连影都不剩。

翌日,我和奈菜在西口公园碰头。

在感觉有点热的阳光中,围绕在圆形广场外的榉树与吉野樱枝头一颗颗冒出新芽。榉树是嫩绿色的芽,樱花则是红褐色的芽。奈菜在钢管长椅上坐下后说:“我弟弟之后会来,你直接问他吧。”

之前是我提出想要再详细了解一下事故当时的情况。我默默地点头。在奈菜的身边坐下后,发现奈菜大腿的圆润并不逊于足有一搂粗细的不锈钢管长椅。最近的年轻女孩固执地认定瘦就是好。但我要代表男性说,一定程度的肌肉和脂肪也是必要的。人类需要的绝不只是尖锐和有棱角,也需要圆润与柔和。肉体也是,精神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