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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游移在窗框中的视线被用力拉向声音的方向。“啊,少爷!”是之前听过的女佣的叫声。“别挡路,让开!”叫骂声跟着传来,真佐子猛地转头望去。
黑色的门被粗暴地打开了。
“是谁准许你这样为所欲为的……”
黑框中站着一名男子。
合身的丧服穿得邋遢无比。
白衬衫的纽扣一直到第三颗都没扣上,领带塞进胸前口袋,右手拿着威士忌小酒瓶。从男人的模样来看,他明显已经喝了超过小酒瓶里的液体好几倍的量。男子歪七扭八地站着,左肘靠在黑色门框上,粗暴地开口:“……丧主只要顾着服你的丧就是啦!”
这个人——应该就是是亮了。
真佐子缓慢地转动身体,与不肖的入赘女婿对峙。
伊佐间也忍不住戒备起来。
是亮的身后,刚才的阿节手足无措,露出一副“糟糕了”的困窘模样。一名和真佐子一样穿着和服丧服的妇人现身,推开女佣,抓住男子。
“老爷,请您节制……”
“不要碰我!”是亮咆哮,粗鲁地推开女人。妇女蹲了下去,依然说着:“请不要这样……”
“你敢对老公有什么意见!”
“不是的,您酒喝多了。”
“啰嗦!混账东西!”是亮怒吼,一脚踹上妇人,但妇人蜷着身子忍耐,然后低头绕到前面,朝着野蛮的入赘丈夫下跪说:“老爷,母亲她只是……”
“让开!你娘把我当白痴看哪!你老公被人家当白痴耍,你难道不觉得不甘心吗?”
“可是……”
“不许顶嘴!”男子做势又要踢,丧妇人抱住他的脚。真佐子或许是受不了妇人那可怜的模样,大声一喝:“茜,住手!可以了。就算是这种人,也还有辨解的余地吧。你退下。”
——茜。
伊佐间惟一没有在送葬队伍中认出来的女儿。
她的头发松开,没有化妆的脸上一片惨白。
——这个人就是茜?这就是妻子的典范?
她确实是个罕见的美女,但是与她的妹妹们截然不同。茜没有奏那种人工美,也没有碧那种神秘的氛围,更别说具备母亲那种神圣不可侵犯的威严。茜的脸还稚气未脱,感觉柔和、温顺。
一双杏眼水汪汪的。
长长的睫毛湿了。
——不适合她。
伊佐间心想,这种状况一点都不适合这名女子。天真无邪的笑才能衬托出她的美——茜应该是这样的人才对。茜并非不显眼,也并非个性内敛,而是憔悴、垂头流泪扼杀了她原本的魅力。
那么,就像仁吉说的,从她脸上夺走了笑容的是亮不配当一个男人吧。伊佐间也同意仁吉的话。话虽如此,如果惟恐有遭遇这种事才能够称为妻子的典范,那么这种典范真的是去吃屎算了。
茜微微颤抖,站了起来。
是亮对妻子似乎毫不关心,一面恐吓说“岳母,你好大的胆子哪”,一面摇摇晃晃地前进,双手“砰”一重重拍打在桌上。
“我问你一句话,你想把这些古董怎么样?你死掉的老公可是这么说过哪:‘我是家长,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连一粒灰尘都不许给我擅自拿去。’老公一死,一切都不算数了是吗?葬礼昨天才刚结束,连遗物都还没分,你就打算把这些东西卖掉是吗?这个家的家长是谁?不是我吗?那么这个家的东西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动,不是吗?你说啊!”
是亮以蛇蝎般的铮狞面孔瞪着真佐子。
耕作垂着头,挤出声音似地叫道:“是、是亮!你……”
他用力闭上眼睛,双手紧紧握拳。“……你以为你是在和谁说话!”
耕作总算说完这些,睁开满是血丝的眼睛瞪住儿子。是亮瞥了他一眼,小声地说:“啰嗦。”
耕作又要发作,是亮打断他大叫:“闭嘴,叫你闭嘴……你这个下人!你以为你是在跟谁说话!你可是个下人啊!你那是下人对主子说话的口气吗?混账东西!”
是亮仿佛被自已的话给激怒,愈来愈激动,狠狠地转向耕作,挥起手来。
“说起来,都是因为你是个低贱的下人,我才会被人家看扁!这个死老太婆会瞧不起我,公司那些人会用白眼看我,全都是你害的!”
“是亮!”真佐子抓住他挥起来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