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后(第2/3页)

“我爱你。”

少女突然在风中听到了这声低喃,心跳咚咚地加快。然而当雪橇减速,耳边呼啸的寒风消失,直至二人停下来后,她的心上笼罩了一层疑云——那一声低喃仿佛是她的幻听。

“怎么样?”

从少年爽朗的神情中,她难以分辨。

“再来一次。”

少女为了确认那声音,汗流浃背地再次拖着雪橇走上雪道。——头巾又开始呼啸起来。咻咻——风又从她耳边划过。心跳咚咚加快。

“我爱你。”

少女叹了一口气。

“怎么样?”

“再来一次!再来一次!”少女发出了近乎哀号的声音。这次一定要听清楚。这次一定要。

可无论尝试多少遍都是一样的结局。少女欲哭无泪地与少年告别。这一别就是永远。

——之后二人住在相隔甚远的城市里,各自结了婚。——不过直到耄耋之年,两个人都没有忘记那天的滑雪。——

这个故事是行一从他从事文学创作的朋友那里听来的。

“嗯,也挺好的。”

“可能是哪里错过了。”

有一天发生了一件大事,信子在那条坡道上摔倒了。她很害怕,不敢告诉丈夫。产婆检查那天,她害怕到颤抖。不过幸好胎儿没有什么异常。后来,信子对丈夫说了这件事。行一大怒,信子从未见过他这样发怒的样子。

“你怎么骂我都无妨。”信子哭泣着说道。

然而这样安心的日子没有持续下去。一天信子睡了一会儿,她的母亲被召唤而来。医生检查出她的肾脏出了问题。

行一失眠了。恰好研究所的实验也进展得不尽如人意。年轻的行一在研究上经验尚浅,因研究不顺利而遭遇的挫折折磨着他。夜不能寐的脑海中一想到信子会出无法挽回的事故,就痛苦万分。他屈服了。行一觉得这正是自己无法挽回的事。

“啪嗒啪嗒啪嗒……”他感觉到了振翅的声音。

“咕咕咕咕……”远处出现了一只对手。

一只在这边疲惫不堪,另一只在那边武魂燃起。

一只渐渐没了声息。

“咕咕咕咕……”一声、两声、三声过后,也不再啼鸣了。它进入了自己的圈里。

行一不知不觉间已经习惯了把那声音当成赛艇的了。

“那个,电车的车票放在家里哦。”信子递给系完鞋带的丈夫帽子后,微弱地说道。

“今天你还哪儿都不能去哦。你的脸看起来还是有点儿浮肿。”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

“妈妈……”

“让岳母大人过来吧。”

“所以说……”

“所以我把车票放在家里好了。”

“我就是这个意思。”信子衰弱的脸上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微笑。(随即又发起呆来)——她还穿着怀孕之前的和服,随着生产日期的临近,裙角有些撑开了。

“今天我有可能去大家里一趟。要是找房子浪费了时间我就不去了,直接回来。”他撕下一张车票递给妻子,面露难色。

是这里啊。他心想道。他在那条妻子摔倒的坡道上看到了红色泥土中露出的灌木和竹林的根。

——走近一看,红土中露出的是女人的大腿。有好多好多。

“这是什么?”

“那是××从南洋带回来的,种在庭院里的××树的树根。”不知什么时候走近的大这样说道。

行一明白了,一瞬间他又想到了坡道上是××家的宅邸。

走了一会儿,又到了一条乡间小路上。没有了宅邸的氛围。裂开的红色泥土中赫然生长出一根根女人的大腿来。

“这里应该没有某某树,那这是什么呢?”

不知何时,朋友又从他身边消失了……

行一站在那里,早上的梦鲜明地留在脑海里。那是年轻女人的大腿。它们和植物的概念结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强烈的怪异恐怖的印象。须根在破败的泥土中向下延伸生长,残破的红土中大大的霜柱发着光。

他想不起来那是谁家的宅邸。好像是以霸气的垦荒者而闻名的某宗派的僧侣。那棵某某树让他联想到了具有气根的小笠原露兜树。可是为什么会做那样的梦呢?倒是没有煽情的成分,行一想。

行一下午早早结束了实验后便去找房子。这种事虽然让他感到阴郁,不过以他开朗的性格来说还是相当从容的。待找房子一事办妥后,他又去本乡订购了实验装置的器具,之后又绕道大寄宿的住处。他和大初中、高中,甚至大学都在一起,只不过他学的是文科。二人的职业不同,气质也不甚相同,却关系亲密到互相干涉对方的生活的程度。尤其是大立志要成为一名作家,从在知识的汪洋中乘风破浪做研究的行一身上能感受到共通的激励。

“房子怎么样了?研究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