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恨(第3/5页)

沈阳心疼:“还说睡得好,都瘦了。”

她只是淡淡地笑。

沈阳过来要抱她,她轻轻闪开:“洗澡吧,早点睡,我困了。”

沈阳以为是一种暗示,殷勤地忙着洗尘去了。

洗漱干净,一看,湘湘还赖在架子床上,沈阳笑道:“难道还要让我抱你过来?”

湘湘似笑非笑地:“你也来这里,这里情调好,我们一起上来说话。”

饶是不爽,又怕美人恼,沈阳还是抱着个枕头爬到湘湘身侧,睡下,一只手就有力地抱过去。

湘湘任他爱抚,她的肩、臂、手,然后她轻轻拿了他的手,往另一边寻去,沈阳被她牵着,顺着阴凉的床围上下摸索,奇怪地问:“找什么?”

湘湘不语,但他的手很快被固定在一块坑坑洼洼处。

“这床啊,真的有故事……”湘湘道。

“是什么?”

“是字,是指甲生生抠出来的字。”

沈阳的手不自觉地收回来。

“什么?”

“女人的长指甲,抠出来的,我背给你听。”

湘湘伏过来,手指轻轻地画着他的胸膛,声音缥缈如梦:

“思郎猛,行路也思睡也思,

行路思郎留半路,睡也思郎留半床,

旧恨不肯忘,恩情转头凉,

郎啊郎,红血白泪流干日,魂断如意梁,

夙债偿不偿?”

她的指甲轻飘来去,沈阳的身上不禁起了一层疙瘩。他坐起来,装作轻松地:“挺哀怨的,看来这张床的主人不是很开心。”

“她男人不要她了,所以她总是留半床……”

“湘湘,我们回大床上睡去吧,这故事令人不舒服。”

“我看过床板,靠里面的,颜色重,有磨损,那女人总是一个人睡里面。”湘湘沉静地抚摸那板字,“晚上睡不着,就这么抠出来许多字。”

“湘湘,你不要老犯职业病好吗?深更半夜的,睡吧。”

“从床板的磨损程度看,她应该是个瘦小的女人,但是指甲很长,而且喜欢用栀子香……”湘湘闭上眼睛,“你闻闻看。”

“好啦,好啦!”沈阳背脊发凉,他跳下床,找拖鞋。

湘湘一手拉住他,问:“你知道如意梁是什么吗?”

“我想睡觉!”

“如意梁在那儿。”湘湘眼神向床顶望去,架子床的横梁,暗暗的红黑色,雕刻着结实粗大的如意图案。

忽地一阵风吹来,窗帘大乱,纷纷飞舞。

沈阳惊恐地瞪大眼睛。

“这床有一人多高,她站在方凳子上面,刚好够得着如意梁。”

“你别在这里胡说八道!”

“梁上有一处裂痕,是绳子勒出来的,你过来,你过来看!”

沈阳冷汗淋漓,他失声叫道:“你有病,湘湘,你中邪了。”

他颤抖着手脚抓了衣服,也不换鞋,就要冲出家门。

湘湘在身后冷冷地:“她是吊死的。”

沈阳飞速地把门关在背后。

5

湘湘的母亲是次日下午接到沈阳的电话的。

电话里不方便说什么,支支吾吾半天,才明白是要她晚上过去陪陪湘湘,她的精神不大好。

做母亲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是不是有了,吃了晚饭便提着大包小包过去。

湘湘在家,看上去瘦了,但精神还好。

母亲来不及问长问短,马上一路“啊呀呀”地叫开了:“湘湘,你们家演鬼戏吗?到处都是符帖!”

她看到奇怪的景象,装修簇新的小家,到处都贴着黄底红字的符,什么“太上老君急急令”、“天兵天将在此”,更严重的是客房,门口被符咒封住,挂着黄澄澄的开光铜钱剑。

湘湘不置可否地耸耸肩膀:“沈阳干的,今天来了两拨儿,一拨儿和尚,一拨儿道士。”

“他竟然信这个!怎么,真的有什么?”母亲又害怕又兴奋的表情。

“我说是他心里有鬼,才到处是鬼。”湘湘黯然道。

“那里面是那个……什么,啊?”母亲还在好奇。

湘湘索性撞开门让她去看,那月洞门罩架子床浑身上下贴满了长长短短的符,看上去又是阴森又是滑稽,母亲不由笑出来:“呸!我当是什么,原来是张架子床,不是和你外婆那张一样吗?”

湘湘辩道:“才不一样,外婆那张都让白蚁吃空了,人家这张还新簇簇的。”

“我看比外婆那张还旧!”

“唉老妈,你是和我一样外行,人家现在兴仿古家具,特意做出旧的感觉!”

母亲一副不信的神气,湘湘拉她上床去看,床围的边缘上有刻字,出厂日期,货号,甚至还有电话号码,乖乖!

“难怪这么低的起价,让我以为真的买了古董!”湘湘怨道。

冷不丁母亲突然叫道:“几点了,我要看《施公案》,这几集可好看了!”

湘湘也正追着剧情,母女俩在电视前坐下,聚精会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