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身(第5/7页)

这次来的是方芫,好不容易恢复形状的方芫。

药水令皮肤有点过敏,昨晚的风凉又让感冒更深一重,眼前的她提着大包小包站在楚河门前,眼肿、鼻塞、头痛,奄奄一息。

这是隐身的代价,抑或爱情的代价?

只是这个不要命的女孩,病体掩不住的劲头,竟使她显得奇异地精神。

“我是送东西上来的。”门开了,方芫突然发现自己不知怎么开口。

楚河的眼神痛苦而温柔:“这又是莎乐美交代的吗?”

方芫只能说是。

楚河请她进屋,把购物袋里的东西一一拣出来,牛奶、苹果、面包、罐头、丝苗米、花生油、碧浪洗衣粉、沙宣洗发水。

“她想得真周到,她何必想得这么周到?”楚河的声音越来越低沉嘶哑。

他擦擦眼睛,努力清清嗓子,而嗓子依旧嘶哑:“她定是回来过了,你是否见了她?”

方芫寻找着合适的言辞:“嗯,见过,不是,以前见过,这次没有,她打电话来……”

“我就知道她,不是真的绝情,她不可能走得那么绝情。”楚河笑笑,虚弱里透着欣慰,“她走得不这么绝情,我也不至于这么心淡。”

“楚先生,你的嗓子怎么会这样?”方芫只好打断他。

“失声,急性喉炎。”他下意识地努力清清嗓子,作用不大。

“为什么不去看医生呢,要知道你的声音是经济台最好听的。”

楚河自嘲地笑了一声:“最好听?不见得吧,听众总是喜新厌旧的,说不定很快就忘掉我是谁了。”

“绝对不会!”方芫急急地,一口气地说,“你不知道你的‘夜夜星河’是多少人的安慰,你不知道你的声音让多少人找到活下去的勇气,你不知道多少人在收音机边等你、找你,你一点也不负责任,莫名其妙就请假了,不是为了充电,不是为了休整,却是躲在家里面醉酒、长胡子、发霉!”

楚河惊讶地看着她。

方芫不能停,许多个日子压抑的委屈盼望,统统奔涌到嘴边:“你还把声音搞成这样,你太不在意你的听众了,你以为这世上只有莎乐美一个人吗?你只为她一个人的爱活着吗?那还有许多听众的爱,你就想也没想过吗?”

楚河伸出手,想表明些什么,但方芫还在说。

“就算是莎乐美也会恨你这个样子!自暴自弃!亏你还开解过无数人走出困境,振作啊,坚强啊,你看看你,你做到了哪样,你说的那些话——我还记在本子上的,你就一句也不记得了吗?”

楚河无言地看着这个激动的女孩,心里一阵震动。

方芫说完了,她从没动过这样的感情,也没说过这样的话,也许是因为发烧吧,情绪也激烈起来,眼角迸溅出泪花。

“我去过医院,但是治不好,喉炎转成了喉痼,手术的风险很大。”楚河低低地说,“心情极差,就想到放弃。”

“但你骂醒了我。”他拍了一下方芫的肩膀,笑了,“给我点时间,让我想想。”

方芫脸红了。

“真的?真有这样的听众,这样看重我吗?”楚河认真地问。

方芫使劲点头。

临走时她留意到他的手臂,创可贴掉了,一时口快说:“你的手臂还没好呢,赶快打上个创可贴吧,药箱里有的。”

说完马上后悔,楚河却没听出什么,只感叹地:“连这点小事,莎乐美也不忘交代你吗?”

方芫只好应着。

10

半个月来第一次,楚河出去走了走。

电台收发室里,他的信足足有上百封,从前,他很少拆看听众来信,现在他小心地,把每封信都收进一个大纸箱,放进车里。

他要回去好好地看。

回到小区,他推开便利店的门。借着要买一支饮料,他想让那个女孩知道,他把胡子剃了。

收银机前却坐着小蔡,看他一眼,表情不大热情的。

“我想知道那个收银的小妹,哦,她不在吗?”

“什么小妹,她有名字的,她叫方芫你都不知道啊。”小蔡硬邦邦地说。

“方芫,哦,方芫今天没来吗?”

“她病了,在家躺着呢?”

“病了,什么时候,昨天她还好好的。”

“才怪,昨天她就是晕在你家楼下的。”小蔡不满。

“什么病?严重吗?”楚河问。

“严重得爬不起来!”小蔡没好气的。

楚河站了站,不知说什么好,只好推门欲走。

“等等……”小蔡从柜台下面抽出一份资料,扔给他,“方芫今天让人送来的。”

这是一份过期晚报的复印件,重笔勾勒出的报道:无须开刀,老中医两帖药汤治好喉痼顽疾。

楚河眼前一亮。

方芫才退了烧就来上班,她人瘦了一圈,还不断咳嗽着。一来她就问小蔡楚河怎样了,这几天她一直挂记着,甚至忘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