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行的一位姑娘

午餐结束了,整个旅行团的人都起身离开了餐厅,这家餐厅属于她们下榻的瑞士酒店。这个旅行团由来自美国中西部公立学校的三十位中学教师组成。此刻她们聚集在大厅里,尖锐嘈杂的声音和低声细语交汇成一种刺耳的热切。过了片刻,一位年纪较大、透着权威的女人返回餐厅,她透过餐厅的大门看见里面有两个女人正在桌旁狼吞虎咽、匆匆忙忙地吃着晚到的午餐,于是她用命令般的口吻喊道:

“特纳小姐、布莱克小姐,你们还不走吗?大巴车已经到了。”

“好的!”两人中身体较矮的特纳答道。“马上就来。”

“嗯,那你们快点,”那个女人用警告般的口气说完后转身欲走,“其他人都准备好了,就等你们二位了。”

“快点,”特纳小姐压低声音对布莱克小姐说,“我想我们该走了。你知道,要是让她们等久了他们会很恼火的。”

“那么你走吧,”布莱克小姐平静地说,“我不想去了。”特纳小姐略带惊讶地看着她,“我已经决定放弃了,我还要回一些信,如果现在不回就再也回不了了。”

“我知道,”特纳说,“我也有两个星期没有给别人写信了,这种日程安排整天让人不停地走动,根本没有时间写信。”两个人站起身朝门口走去,并在门口彼此对视了一下,算作本能的告别。然后两人拘谨、尴尬地沉默了一会儿,好像都在等对方先开口说话。最后还是特纳小姐率先打破了沉默:

“这是不是意味着我们再也见不着面了?”她问。

“怎么能这么说呢?”布莱克小姐说,“你上火车之前还要返回这里,不是吗?”

“不了,不回来了,她们已经把我们的行李拿到火车站了,我想我们返回时就会直接去那里了——我是说,我们团里所有的姑娘们都会一起去的。”

“哦,”布莱克小姐用她一贯怪异、单调的语气说,“那我们只能等到维也纳的时候才能再次见面,到时候再见吧。”

“好的,”特纳小姐点头表示赞同,“我还想听一听你的旅行经历呢。我真想跟你们一起去——我一直都想去意大利的——我宁肯去那儿,也不想去那些我们共同去的地方,不过谁也做不到尽善尽美,你说呢?”

“对啊,”布莱克小姐表示认同,“当然不能了。”

“不过我觉得凡是你真正见识过的东西就是最棒的。”特纳小姐异常兴奋地继续说,“我的意思是,你若想到整个旅程从你离开家那天算起只有六个星期,而你能见识到那么多的东西,这本身就很了不起,不是吗?”

“是啊!”特纳小姐说,“真的很了不起!”

“那么再见吧,我得走了。”

“好的,你最好赶快一点,”布莱克小姐说,“我可不希望你错过大巴车,再见!”

“再见,”特纳小姐回答,“咱们维也纳再会,祝你玩得开心,多加保重!”

“好的,”布莱克小姐语气平淡地说,“也希望你能玩得开心。”

布莱克小姐看着大巴车开走了,然后转过身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继续写她那封没有写完的信,她在信中写道:

英国是我们下船以后游览的第一个地方。我们在那里待了一个星期,但是在伦敦的这一段日子一直都在下雨。这里的咖啡真的糟透了,所有的车辆都是靠左而行。所有的姑娘们都不大习惯这些。我们同行的一个姑娘名叫克雷默,有一天差一点儿就被车子给撞了,因为她当时看错了方向。我听说这里事故频发。也就在伦敦,乔丹小姐在下车的时候滑倒扭伤了脚踝。她也是我们同行的一个姑娘。我们到达伦敦以后,她就一直卧床休养,由于脚上缠着石膏,走路时只得拄着拐杖,所以伦敦的任何景点她都没有见着。到达伦敦后我们两次乘车出行,周游了整个市区。早晨我们参观了伦敦银行、伦敦塔以及克劳恩珠宝店,回来的路上我们在一家小饭馆吃了午饭,当年莎士比亚的好友约翰逊医生经常在这家小饭馆吃饭。巴雷特小姐对此特别感兴趣,因为她在默林中学教英国文学。她也是我们同行的一个姑娘。午饭以后,我们参观了特拉法尔加广场的尼尔森纪念碑和国家画廊。在那里我们待的时间并不长,只是短暂地停留了一下,只能说稍稍逗留了片刻,亲眼看了看。接下来我们参观了议会大厦、威斯敏斯特大教堂的诗人角,以及白金汉宫的哨兵换岗。我们去的时候正好赶上国王和女王开车出行,女王的模样看得非常清楚但是国王却没有看清,因为女王的帽子太大把他给遮住了,你不得不为这个可怜的男人心生遗憾。就像韦伯斯特小姐所说的,从这顶大帽子的边沿望过去,国王的身材那么矮小,那么惧内。韦伯斯特小姐也是我们同行的一位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