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第3/4页)
“我会向你解释的……改天吧……”
我的嗓音或面部表情一定有些异样,因为她紧紧抓住我的胳膊,好像想安慰我。她对我说:
“原谅我向你提出不合宜的问题……但是……我是德妮丝的朋友……”
“我明白……”
她站了起来。
“等我一会儿……”
她离开了房间。我注视着在脚下白羊毛地毯上形成的一块块光斑。接着是地板条、长方桌以及原来归德妮丝所有的旧人体模型。有没有可能,我最终还是认不出这些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呢?
她回来了,手里拿着两本书和一个记事本。
“德妮丝走时忘记拿这些东西了。喏,给你吧……”
我很惊讶她没有把这些纪念物放在一个盒子里,如斯蒂奥帕·德·扎戈里耶夫和弗雷迪母亲原来的花匠所做的那样。总之,在我寻访的过程中,这是第一次没人给我盒子。这个念头使我笑了。
“什么事让你这么开心?”
“没什么。”
我注视着书的封皮。其中一张封皮上,一个留唇髭、戴瓜皮帽的中国人的脸出现在蓝色的轻雾中。书名:《查理·张》。另一张封皮是黄颜色的,下方有个假面具,上插一管鹅毛笔。书名:《匿名信》。
“德妮丝竟读这类侦探小说!”她对我说,“还有这个……”
她递给我一个鳄鱼皮的小记事本。
“谢谢。”
我打开记事本浏览着,上面什么也没写。没有任何名字,任何约会。记事本只有月日,没有年份。我终于发现本子里夹着一张纸,我把它展开:
法兰西共和国
塞纳省警察局
巴黎第十三区出生证原件证明书
德妮丝·依韦特·库德勒斯,女,一九一七年十二月二十一日十五时,出生于奥斯特利茨滨河路9号乙。
父:保尔·库德勒斯,母:昂丽耶特·鲍加埃尔。无业,住址同上。一九三九年四月三日在巴黎(第十七区)与吉米·佩德罗·斯特恩结婚。
特此证明。
巴黎,一九三九年六月十六日
“你看见过吗?”我说。
她吃惊地看了出生证一眼。
“你认识她的丈夫吗?那位……吉米·佩德罗·斯特恩?”
“德妮丝从来没有告诉我她结过婚……你呢,你知道吗?”
“不知道。”
我把记事本、出生证和装照片的信封塞进上衣夹里的口袋。我不知为何有个念头一闪而过:尽可能地把这些宝物隐藏在上衣衬里内。
“谢谢你送给我这些纪念品。”
“不必客气,麦克埃沃依先生。”
她又叫了一遍我的名字,我大大舒了一口气,因为她第一次说的时候我没有听清楚。我真想立即把它记下来,但对拼写没有把握。
“我很喜欢你对我名字的读法,”我对她说,“这对法国人不容易……可是你怎么写呢?别人写这个名字时总犯拼写错误……”
我用调皮的语气说。她笑了。
“M……C……大写E, V……O……Y……”她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读着。
“这是一个字?你有把握吗?”
“完全有把握。”她对我说,仿佛躲过了我给她布下的陷阱。
这么说,是McEvoy。
“太好了。”我对她说。
“我从不犯拼写错误。”
“佩德罗·麦克埃沃依……不管怎么说,我的名字有点怪,你不觉得吗?有些时候我还习惯不了……”
“噢……我差点忘了。”她对我说。
她从衣兜里掏出一个信封。
“这是德妮丝给我写的最后一封信……”
我展开信读道:
亲爱的海伦:
事情已定。明天我们和佩德罗一起穿越边境。到了那边,我将尽快给你写信。
我暂且告诉你一个人的电话号码,此人在巴黎,我们可以通过他联系:
奥列格·德·弗雷德 AUTEUIL 54—73
拥抱你。
德妮丝
二月十四日于默热弗
“你打电话了吗?”
“是的,但每次人家都说这位先生不在。”
“这位……弗雷德是谁呀?”
“我不知道。德妮丝从来没有向我提到过他……”
阳光渐渐离开了房间。她点亮了沙发旁矮桌上的小灯。
“我将很高兴再看看我住过的房间。”我对她说。
“当然可以……”
我们走进一条过道,她打开了右面的一扇门。
“这就是,”她对我说,“我不再使用这个房间……就在客房里睡……你知道的……朝院子的那间……”
我待在门口。屋里还相当亮。窗户两侧挂着酒滓色窗帘。墙上贴着淡蓝色图案的壁纸。
“你认出来了?”她问我道。
“是的。”
靠里面墙放着一个床绷。我走过去坐在床绷边上。
“我能不能单独待几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