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第3/3页)

“可是……我……”

“拿着吧。”

他用了命令口气,我只好从命。我们离开了套房,我把大盒子夹在腋下。

到了楼下,我们沿克尼格将军滨河路往前走。

我们走下一个石扶梯,在那儿,紧挨塞纳河边,有座砖房。门上方有块招牌:“岛酒吧餐厅”。我们走进去。一间大厅,天花板很低,有一些铺着白桌布的桌子和一些柳条扶手椅。凭窗可看到塞纳河和皮托的灯光。我们在大厅尽头坐下。我们是唯一的顾客。

斯蒂奥帕在兜里翻寻,把我见他在食品杂货铺买的那包东西放在桌子中间。

“和往常一样?”侍者问他道。

“和往常一样。”

“先生呢?”侍者指着我问。

“先生和我吃一样的东西。”

侍者很快给我们端来两盘波罗的海鲱鱼,又在小酒杯里倒了矿泉水。斯蒂奥帕从桌子中间的包里拿出几根黄瓜,我们分着吃了。

“这样行吗?”他问我道。

“行。”

我把红盒子放在我身边的一张椅子上。

“你真不愿意保留所有这些纪念物吗?”我问他。

“不。现在它们是你的了。我把火炬传给你。”

我们默默地吃着。一条驳船驶过,它离我们那样近,我透过窗户看到船上的人也在围着一张桌子吃晚饭。

“这位……盖·奥尔洛夫?”我对他说,“你知道她的近况吗?”

“盖·奥尔洛夫?我想她已经死了。”

“死了?”

“好像是。我大概见过她两三次……我对她不熟悉……我母亲是老乔吉亚泽的朋友。再吃块黄瓜?”

“谢谢。”

“我相信她在美国的生活十分动荡不定……”

“你知不知道谁能向我提供关于这位……盖·奥尔洛夫的情况?”

他向我投来同情的目光。

“可怜的朋友……没有人……也许有一个,在美国……”

又有一条驳船经过,黑黢黢的,速度很慢,仿佛无人驾驶。

“餐后我总吃根香蕉,”他对我说,“你呢?”

“我也一样。”

我们吃了香蕉。

“这位……盖·奥尔洛夫的父母呢?”我问道。

“他们大概死在美国了。到处都死人,你知道……”

“乔吉亚泽在法国没有别的亲人吗?”

他耸耸肩膀。

“可是你为什么对盖·奥尔洛夫如此感兴趣呢?她是你的姐妹?”

他亲切地冲我笑了笑。

“来杯咖啡?”他问我。

“不,谢谢。”

“我也不要。”

他想付账,但我抢先付了。我们走出“岛”餐馆,他挽着我的胳膊登堤岸的扶梯。起雾了。既轻柔又冰冷的雾,清凉的空气沁人心脾,你仿佛觉得在空中飘浮。在滨河路的人行道上,我几乎辨不出几米之外的楼群。

仿佛他是位盲人,我一直把他领到大院子,四周楼梯入口处黄光点点,构成唯一的方位标。他和我握了手。

“还是想办法找到盖·奥尔洛夫吧,”他对我说,“既然你执意要这样做……”

我目送他走进大楼亮着灯的前厅。他停下来朝我挥了挥手。我一动不动,大红盒子夹在腋下,好像刚吃完生日点心回来的孩子。此刻我相信他仍在和我讲话,但是夜雾压低了他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