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奥拉·斯科拉斯蒂卡(第6/21页)

就在侯爵上马的一刻,堂·杰纳利诺揪住马络头,觉得一把寒森森的刺刀掠过他的左胳膊。原来是西班牙老听差反对两匹马改换方向。

堂·杰纳利诺显出他常有的快活精神向他道:

“告诉你的主人,我深深向他致意,两小时之后,拉斯·费洛雷斯侯爵的马房,就有一个人来还他的两匹马。我们会当心马,不叫马跑得太快的。骑上这匹可爱的安达卢西亚马,我的朋友要有一趟可爱的散步了。”

怒气冲冲的听差走近堂·杰纳利诺,像是要再刺他一刀,可是两个年轻人呵呵大笑,快马跑开了。

两小时后,堂·杰纳利诺从维苏威火山回来,派父亲的一名马夫去打听马主人的名姓,顺便把马送还他家,并向他献上堂·杰纳利诺的敬意和谢意。一小时后,马夫面无人色,来见堂·杰纳利诺,告诉他:马是大主教的,大主教传话给他,不接受放肆的人的敬意。

三天下来,这件小小的事变成了一件大事;全那不勒斯都在谈论大主教的震怒。

宫廷举行舞会。堂·杰纳利诺是最热爱跳舞的人之一,他和平时一样,在舞会上出现了。他向费尔第南达·德·比西尼亚诺夫人伸出胳膊,陪着她和她的前房女儿洛萨琳德小姐在客厅散步,就见国王喊住他道:

“你新近轻率从事,向大主教借两匹马,是怎么一回事,讲给我听。”

堂·杰纳利诺几句话说完了读者在上文读到的意外遭遇,随后又讲:

“虽然我没认出是谁家的号衣,可是我相信马主是我的一位朋友。这类事我过去碰到过,我可以证明:我父亲马房里的马我也用,有一回正在遛着马,别人就把马给牵去骑了。去年,就在这条去维苏威火山的大路上,萨莱尔纳男爵的一匹马也被我借去骑了,他虽说年纪比我大得多,可也没有为了开玩笑而生气,因为陛下知道,他是一位有才情的人、一位大哲学家。无论如何,事情恶化了,已到了非比剑不能释怨的地步,因为我派人去致意,大主教那边拒绝接见,到头来受气的只是我。家父的马夫认为马不是大主教的,因为大主教从来没有骑过它们。”

国王一副严厉的脸色,道:

“事情到此为止,我禁止你再闹下去。我至多只能许你继续致意,大主教可能宽宏大量,愿意接受的。”

两天以后,事情越发严重了:大主教认为国王谈到他的时候,用了一种不利于他的声调,因此宫廷里的年轻人乐得抓住机会冒犯他。另一方面,比西尼亚诺夫人公开站在每次舞会陪她跳舞的漂亮年轻人这面说话。她头头是道,证明他没有认出那遛马的听差穿的是谁家的号衣。这身号衣偏巧落在堂·杰纳利诺的一个听差手里,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弄到手的。说实话,这身号衣不是大主教家的听差穿的。

总之,马主生气生得这样岂有此理,要是有意思同他比剑的话,堂·杰纳利诺倒也乐意奉陪。堂·杰纳利诺甚至愿意去对大主教说,要是他当时随随便便借的马,的确属于大主教的话,他感到非常难过。

我们说起的这件事,很使国王堂·卡尔洛斯为难。由于大主教的布置,那不勒斯全体教士利用他们在忏悔小间谈话的机会,散布流言,说宫廷里的年轻人,过惯了不信教的生活,竟有意侮辱起大主教府的号衣来了。

国王一清早就去了他的波尔蒂奇宫。他在这里召见萨莱尔纳男爵,就是堂·杰纳利诺第一次回国王的话说起的那位先生。男爵属于头等贵族,很有钱,据说是国内第一个有天才的人。他刻薄到极点,像是从不放过说国王政府坏话的机会。他订了一份巴黎出版的《多情的水星》,奠定了他天才的最高名声。他和大主教的关系很密切,大主教甚至愿意做他儿子的教父。(附带讲一句,儿子后来认真接受了父亲所夸耀的自由思想,因此便在一七九二年被绞死了。)

在上述期间,萨莱尔纳男爵在十分机密的情况下觐见国王,报告了许多事。那不勒斯上流社会可能欣赏的国王的行动,国王常常向他请教。依照男爵的建议,第二天流言就在那不勒斯社会的各个角落传开了,说红衣主教有一个年轻的亲戚,住在大主教府,听说堂·杰纳利诺精通武器像精通其他各种技艺一样,他已经跟人决斗过三回,每回结尾,一般说来,对手都不怎么有利,大主教的年轻亲戚感到绝大的恐怖;借马的时候,他一下子就冒了火,可是他的勇敢配不上他的高贵出身,因此对上文说起的恼人的事,经过仔细斟酌以后,他不得不小心从事,宣称马是他舅父的了。

当天黄昏,堂·杰纳利诺就去向大主教表白下衷,说是马要是的确属于大主教的话,他当时就会感到万分难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