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司特卢的女修道院院长(第32/37页)

年老的兵士指兵器给她看,全好好的。

“好啦,你待在那边我的监狱外头;我要给虞耳写一封长信,你要亲手递给他;我不要别人递,只要你递,因为我没有东西封口。信里的话你可以看。我母亲留下的钱,全放到你的口袋里;我只需要五十塞干,放到我的床上好了。”

海兰说完这话,就开始写信。

我不疑心你,我亲爱的虞耳:我现在死,是因为我会在你的怀里难过死的。如果没有失足的话,我将多么幸福。不要相信我在你之后爱过世上任何人;完全相反,我答应进我房间的人,我心里对他充满了最大的反感。我的过错完全由于无聊;再找原因的话,就是由于放荡。想想看,我尊敬爵爷,因为你爱他,可是我去派特赖拉,爵爷对待我残忍极了,自从这回徒然的努力以来,我的精神大大削弱;想想看,我说,我受了十二年谎话的围攻,精神大大削弱。环绕着我的全是假话、谎话,这我知道。先是我收到你三十来封信,想想我拆头几封信的兴奋!可是,一读信,我的心冰凉了。我研究笔迹,我认出是你的书法,可是我认不出你的心。想想看,这头一个欺骗,扰乱了我生命的本质,简直到了叫我不高兴拆一封你的笔迹的信!那宣布你死了的可憎噩耗,杀死了我心里还留下来的我们青春时期的快乐年月的回忆。我头一个计划,你明白,是到墨西哥,亲手摸摸它的海滩,据说,野蛮人在那里屠杀了你;如果我照这想法做的话……我们现在就会快乐了,因为,在马德里,尽管有一只机警的手在我周围撒下又多、又狡猾的奸细,我这方面可能会感动所有还留下一点点慈悲和善良的灵魂,最后会知道实情;因为,我的虞耳,你的战功引起了世人对你的注意,马德里就许有一个人知道你是柏栾奇佛尔太。你愿意我告诉你,是什么阻碍我们幸福吗?首先是爵爷在派特赖拉接见我的残酷和羞辱的回忆;从卡司特卢到墨西哥,要遇到多少巨大的障碍!你看得出来,我的灵魂已经失掉它的机能。随后,我有了虚荣的念头。在攻打修道院的那一夜晚,你躲到传达室,我为了把它改成我的房间,在修道院大兴土木。有一天,望着你从前拿你的血浸湿过的地,我听见一句看不起我的话,我抬起头,看到几张恶毒的脸;我为了报复,想做院长。我母亲晓得你活着,破除一切困难,把这狂妄的任命弄到手。这地位在我只是一种无聊的源泉;它完全腐化我的灵魂;表示我有权力,我常常磨难别人,并且引以为乐。不正义的事我也在干。我看见自己在三十岁上,依照世俗之见,有德行,有钱,被人敬重,然而却非常不幸。于是出现了这可怜虫,他是善良本身,又是愚痴的化身。自从你走了以后,由于我的环境,我的灵魂那样不幸,就是最小的诱惑也没有力量抵抗。我对你承认不承认一件下流事呢?可是我想过了,死人没有什么可禁忌的。你读这封信的时候,虫子在吞噬这应当为你而存在的所谓美丽。总之,我必须讲出我丢脸的事来;我不明白为什么我就不可以,像我们所有的罗马贵妇人一样,试试粗野的爱情;我起了放荡心。不过,我虽说失身于他,却从来不能不感到恐怖和厌恶的心情:这打消了全部快感。我永远看见你在我身边,在我们阿耳巴诺府里的花园里,当时圣母引起你那种表面上慷慨大方的想法,可是照我母亲看来,这造成了我们一生的不幸。你从不气势汹汹,而是和你平日一样,永远温柔、善良。你一直在望着我;于是我对这另一男子,有时候感到愤怒,我甚至于用我的全部力气打他。我亲爱的虞耳,这是全部实情:我不愿意死了不告诉你。我还想,同你谈谈话,我或许就不想死了。我因而只有看得更清楚:如果我始终不渝配得上你的话,再看见你,我该多开心啊。我命令你活下去,继续你的军人生涯;听说你春风得意,我真开心。老天爷!我要是收到了你那些信,特别是阿开纳战役之后那些信,我该多开心啊!活下去,时时想着在齐安皮遇害的拉吕斯和为了不愿意看见你眼里的责备的眼光而死在圣·玛尔特的海兰。

海兰写完信,走到老兵跟前,看见他睡着了;她不惊动他,偷偷从他身上把他的短剑拿过来,然后,才叫醒他。

她对他道:

“我写完啦,我怕我们的仇人把隧道占了。我的信在桌子上,快拿去;你亲手递给虞耳,亲手,听明白了吗?还有,拿我这条手绢给他;告诉他,我这时候爱他,永远和我一向爱他一样,永远,听好了!”

屋高奈站着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