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大都会情调(第7/7页)
我琢磨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于是拔腿悄声向门口移动。才刚出了门,观众就如潮水般涌出来。他们三三两两地在我身边涌动,群众意见如此统一,这种情况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无论男女老少都在声讨可怜的炳哥,一股思潮迅速滋长并愈演愈烈,最后大家一致同意,最好的策略就是等炳哥现身一举拿下,请他到村池塘里扑腾几圈。
鉴于积极分子数目之众、决心之坚定,我认为,为了兄弟,只有挺身而出,从后门进去跟炳哥通风报信,叫他竖起衣领,偷偷借着侧门溜走。进去以后,我看见炳哥正坐在舞台侧面的箱子上挥汗如雨,多多少少像是凶杀案现场。只见他头发根根直竖,耳朵却耷拉着,想来只差一句责备的话就要号啕大哭。
“伯弟。”他看见我来了,哑着嗓子说,“是那个万恶的施特格斯!我趁那帮孩子逃窜之前揪住了一个,他全招了。施特格斯把毛线球换成了真的橙子——要知道我可是废了无数心血和将近一镑银子特殊准备的呀!哼,我要去把他大卸八块,反正我也是闲着。”
我很不忍心打破他的美梦,但情况紧急呀。
“老天爷,老兄。”我说,“你现在哪有工夫搞这些闲情逸致。还不快撤,抓紧时间!”
“伯弟。”炳哥干巴巴地说,“她刚走没多久。她说一切都是我的错,她以后再也不会跟我说话了。她说之前就觉得我是个没心没肺的捣蛋鬼,这下她全明白了。她说——唉,总之,她狠狠骂了我一顿。”
“这你以后再担心吧。”我说。这个可怜的笨蛋,叫他清醒过来似乎是不可能的。“你知不知道,特维有两百多位一等一的壮汉正在门口守着你,打算把你丢进池塘?”
“不!”
“千真万确!”
一瞬间,这可怜虫好像崩溃了,但只是一瞬间而已。炳哥向来有点英国斗牛犬的品格。只见他脸上浮现出一抹神秘的醉人的微笑。
“没事。”他说,“我从地窖溜到后院,翻墙出去。他们想吓我,没门儿!”
不出一个星期,这天吉夫斯照例给我端来早茶,并礼貌地示意我放下《晨报》体育版,将婚讯专栏的一条订婚公告指给我看。
公告很简短,只说斯图里奇伯爵阁下之三公子休伯特·温纳姆牧师阁下与汉普郡威德里庄园已故马修·伯吉斯之独生女玛丽订下婚约并将择日完婚。
“当然。”我扫了一眼说,“预料中的事,吉夫斯。”
“是,少爷。”
“经过那天晚上的事,她永远不会原谅炳哥。”
“不错,少爷。”
“不过,”我啜饮了一口芳香扑鼻热气缭绕的饮品,“炳哥很快就能恢复过来。他这种经历也不下一百一十一次了。我不放心的倒是你。”
“我,少爷?”
“嘿,该死,难道你忘了,你为了促成炳哥的好事费尽了心力,可惜白辛苦一场?”
“并非白辛苦,少爷。”
“嗯?”
“的确,我为撮合利透先生和伯吉斯小姐所做的努力没有取得成果,但现在回想起来,倒也有一丝欣慰。”
“你是说因为你尽力了?”
“并非如此,少爷,当然,想到此我也的确大感宽慰。我指的是这件事带来的经济报偿。”
“经济报偿?什么意思?”
“少爷,我得知施特格斯的计划以后,便和布鲁克菲尔德共同出资,从‘牛马’酒馆的店主手中买下了庄家账簿。这次投资利润相当丰厚。少爷,早饭即刻便好,是腰子烤面包片佐蘑菇。只等少爷按铃,我便端进来。”
[1] Hurst Park赛马场,位于英格兰东南部萨里郡。
[2] Marie Lloyd(1870—1922),英国歌舞剧场歌手、喜剧演员,以表演俏皮话而著称,有“歌舞剧场女王”美誉。
[3] Saint Cecilia,音乐及音乐家的保护圣徒,在罗马殉难。
[4] Harry Lauder(1870—1950),苏格兰人,歌舞、杂耍剧场歌手、喜剧演员。文中所指歌曲不详。
[5] London Palladium,著名伦敦西区剧院,以歌舞剧著称。
[6] Palace Theatre,著名伦敦西区剧院。
[7] 北爱尔兰首府;在此可能借指威廉三世(William of Orange)和“橙带党”(Orange Order)每年的庆祝游行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