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赢要赢得光彩(第6/7页)

我立刻弃他而去。我甩开巴克斯特不肯放松的小手,奔向母亲组套麻袋赛跑的终点线。比赛马上要结束了。我有种可怕的预感,只怕这紧要关头又要有人捣鬼。我碰见的第一个人就是炳哥。我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问:“谁赢了?”

“不知道,我没注意。”这老兄苦涩地说,“反正不是佩恩沃西太太,见鬼!伯弟,施特格斯那个小人是咱们身边数一数二的毒蛇。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反正他得到了风声,晓得她是危险人物。你猜他耍了什么手段?他在比赛开始五分钟前,诱骗这可怜的妇人去吃茶点,叫她灌了一肚子蛋糕茶水,结果刚跑了20码她就不行了,一下子跌倒就起不来了!唉,不过谢天谢地咱们还有哈罗德!”

可怜的笨蛋!我瞪着他。“哈罗德!你还不知道?”

“听说?”炳哥脸色泛青,“听说什么?我什么也没听说呀。我这才回来五分钟,下了火车就赶来了。出什么事了?快告诉我!”

我报告了情况。他一时呆望着我,像见了鬼似的,然后微弱地呻吟了一声,踉踉跄跄地转身走进人群里不见了。这可怜虫吓得不轻,但他伤心也是在所难免,我不怪他。

这会儿大家开始清理赛场,为勺子运鸡蛋赛做准备。我想不如原地不动,观望冲刺好了。此时我已不抱太大的希望。小普鲁登斯固然口才惊人,但我怎么看她都不像冠军苗子。

我从人缝里向外张望,开场好像挺精彩。领头的是个红头发的小个子,排在第二的是个金发的小雀斑,后面萨拉·米尔斯紧追不舍。我们的候选人混在其他选手中间,乱哄哄地跑成一团,被前三名落得远远的。其实这会儿胜负已成定局。萨拉·米尔斯握勺子的手法浑然天成,自有一种优雅、一种娴熟。她速度不慢,但勺子里的蛋却纹丝不动,可谓是天生的鸡蛋神运手。

优劣很快见分晓。离终点线还有30码,红头发一跤跌倒,鸡蛋直飞了出去。金发小雀斑勇气可嘉,可惜跑了一半就没了后劲,萨拉·米尔斯一马当先,稳稳当当地领先好几个身长,实至名归。金发名列第二。一个穿着蓝方格衣裳吸鼻涕的小丫头击败了穿粉衣服的大圆脸,而吉夫斯的“兵行险着”——普鲁登斯·巴克斯特,不知是第五还是第六,我没看清。

我被人流推挤着,身不由己到了领奖台前。老赫彭斯托尔正准备颁奖。我发现身边站着的正是施特格斯。

“嗨,老伙计!”他一脸灿烂,“你今天手气不佳呀。”

我一语不发,冷眼看着他。当然,跟他怎么讲都是白费。

“大手笔的赌客运气都不怎么样。”他接着说,“倒霉的炳哥·利透,他在勺子运鸡蛋上可输惨了。”

我本来不想搭理他,但听到这话不禁吃了一惊。

“什么叫输惨了?”我问,“我们——他押的数目很小啊。”

“你的大小标准我是不清楚。他押了三十镑,赌普鲁登斯·巴克斯特进前三。”

我只觉天旋地转。

“什么?”

“三十镑,赢十赔一。我还以为他有什么内部消息,这么看来是没有。这场比赛和预测结果一样。”

我脑袋里一阵算计,刚要算出“辛迪加”输了多少,这时赫彭斯托尔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有点模模糊糊的。刚才颁前几个奖项的时候,他如慈父一般,乐呵呵的。这会儿他突然严肃起来,很痛苦的样子。他以悲天悯人的目光凝视着围观的人群。

“至于刚刚结束的少女组勺子运鸡蛋赛。”他说,“我不得不忍痛履行职责。鉴于情节严重,不能置之不理。毫不夸张地说,我对此痛心疾首。”

他停顿了五秒钟,叫大伙猜猜他痛心疾首的原因,然后才开口。

“各位知道,三年前,我不得已取消了每年运动会中‘父亲组四分之一英里赛跑’的项目,因为有人向我检举,村酒馆有人设下赌局,至少有一次,速度最快的选手竟然涉嫌在比赛中串通作假,情况异常可疑。坦白承认,我对人性的信念因为这件憾事产生了动摇。即便如此,我也仍然抱有信心,认为至少有一个项目总不会沾染到犯规以图谋利的恶劣风气。我指的就是少女组勺子运鸡蛋赛。唉,事实证明,我太过乐观了。”

他又停顿了一阵,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为免各位徒增烦扰,具体细节我不加赘述。简而言之,比赛开始前,村里的一位陌生人,也就是公馆某位客人的男仆——我点到为止,不会透露此人身份——主动接近了几位选手,给了每人五先令,条件是他们保证——咳,取得名次。事后他备感悔恨,于是前来向我坦白了自己的所作所为,可惜为时晚矣。大错已经酿成,他们必得自食恶果。此时此刻,不能轻言饶恕,我必须坚持原则。我宣布,萨拉·米尔斯、简·帕克、贝西·克莱、罗西·朱克斯四人,即跨过终点标杆的前四名选手,由于违反业余选手身份,取消参赛资格。因此,这个精美的针线包,就由威克哈默斯利勋爵亲手颁发给普鲁登斯·巴克斯特。普鲁登斯,上台领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