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赢要赢得光彩(第3/7页)

事关重大,我们丝毫不敢掉以轻心。刚以赢100赔12的好赔率下了注,我们就着手对哈罗德展开了严格训练。这活儿真累死人,至此我也终于明白,何以大多数的名教练都神色严峻沉默寡言,一副忍辱负重的样子。这孩子一刻也少不得人看着。跟他灌输名声荣誉什么的概念啦,叫他想象妈妈接到他的来信说自己赢了个真正的奖杯什么的,全是白费力气,哈罗德这臭小子一发现训练意味着戒甜食、做运动、不抽烟,就死也不肯配合,最终大伙只有时刻保持警惕,这才勉强叫他维持在现状。最大的障碍是节食。至于运动,我们差不多每天早上都会安排一段剧烈冲刺,当然是借着第二男仆的帮忙。钱是省不下的,但这也没办法。总而言之,这孩子要么趁着管家一不留神就往厨房跑,要么就是溜进吸烟室顺一把上等土耳其香烟,训练起来真叫人叫苦不迭。我们只能期望他到时候能凭着天生的好体魄过关斩将马到成功。

这天晚上炳哥从球场回来,说发生了一件事,叫人听了颇为忧心。他现在每天下午都带哈罗德去当球童,当作中等程度的锻炼。他一开始还把这事当成笑话,可怜的笨蛋!他一开口简直乐得冒泡。

“我说,今天下午可有意思了,”他说,“可惜你没看到施特格斯那副德行。”

“施特格斯什么德行?他怎么了?”

“他瞧见哈罗德的脚法那会儿。”

我不由得心头一紧,预感大难将至。

“老天!你不是叫哈罗德在施特格斯面前展示脚法了吧?”

炳哥惊愕地拉长了下巴。

“我可没想到这一层。”炳哥懊丧地说,“但也不是我的错呀。我和施特格斯打了一局,然后就去俱乐部会所喝了一杯,叫哈罗德独自拿着球杆在外面等着。五分钟后我们出来的时候,那小子正在石子路上拿着石块对着施特格斯的司机练侧飞球呢。他一看见我们,立刻把球杆一扔,一溜烟奔向天际。施特格斯那叫一个目瞪口呆,就连我也大开眼界。这小子绝对尽了全力。当然啦,这事是有点闹心,不过,我这会儿想。”炳哥精神一振,“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咱们注下得好,就算大家知道这孩子有实力,咱们也亏不着。他也就是胜算高了,但也不影响咱们。”

我和吉夫斯你看我我看你。

“他要是没了胜算,自然会影响咱们。”

“所言极是,少爷。”

“什么意思?”炳哥问。

“依我看,”我说,“施特格斯会在比赛前对他下毒手。”

“老天!我压根没想过这茬!”炳哥脸色煞白,“你觉着他真会下手?”

“我觉着他会抓住一切机会。施特格斯不是省油的灯。从现在开始,吉夫斯,咱们得擦亮眼睛,盯住哈罗德。”

“一定,少爷。”

“时刻保持警惕,啊?”

“正是,少爷。”

“你八成不愿意和他睡一间屋子吧,吉夫斯?”

“是,少爷,恕我不能欣然从命。”

“嗯,换我也不乐意。可该死,”我说,“咱们怎么先乱了阵脚?慌了神了,这可不行。而且,就算施特格斯有这个打算,他哪有机会接近哈罗德?”

炳哥却无论如何不肯乐观起来。他这个人,喜欢抱着病态的想法,有半点机会都不放过。

“对大热门下毒手,办法可多着呢。”他一副病得要死的声调,“不信你去读赛马小说。在《功败垂成》里,贾斯珀·莫莱弗勒勋爵收买了马房领班,趁德比马赛的前一晚往‘俏贝琪’的马鞍里塞了一条眼镜蛇,害它差点不能上场!”

“哈罗德被眼镜蛇咬的概率有多大,吉夫斯?”

“我认为十分渺茫,少爷。况且即便出现这种情况,以我对这孩子的了解,我想咱们担心的对象倒是那条蛇。”

“反正呢,时刻保持警惕,吉夫斯。”

“自不必说,少爷。”

坦白说,接下来那几天,炳哥实在叫我有点忍无可忍。手头掌握着一个种子选手,谨慎照料是理所应当,但我觉得炳哥做过了头。这家伙满脑子赛马小说的情节,据我有限的了解,这种故事里头,赛马主角开赛前至少要历经十几回毒手。炳哥像块膏药似的天天黏着哈罗德,一刻也不肯让对方离开自己的视线。当然啦,我理解这事对他有多重要。赢够了钱,他就能辞了家教的工作杀回伦敦。但话虽如此,他也没有理由连着两次凌晨三点把我吵醒——第一次说我们应该亲自准备哈罗德的饮食,免得被人下药;第二次说他听到灌木丛里有奇怪的动静。后来他还坚持叫我去监督星期日的晚间礼拜,因为第二天就比赛了。这下,我的忍耐终于到了极限。

“干吗?”我对晚祷一向不大热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