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五 寓言故事(第4/5页)

“我的人生简直就是一坨屎!”阿本舒珊警官带着略夸张的语气说道。而更为年长、面对日复一日的打击更有心理准备的埃雷拉警官呢,带着只有在警校才能修炼到的那股激情和热忱,向年轻的搭档朗诵起前天晚上背下来的莎士比亚写的那段独白。

阿本舒珊警官认真地听着,但心中起疑:她怀疑搭档开始表现出大脑衰弱的迹象。但是她立刻在内心深处压制住这个想法,吹了两声口哨,向埃雷拉警官对她表示的同情致谢。埃雷拉警官和阿本舒珊警官决定将工作暂停片刻,去位于天主教女王伊萨贝尔街和吉列尔莫·布列托街路口、多尼奥·奥尔都尼家的小摊“潘乔·比利亚的玉米面夹饼”吃早点。两人多么希望这个上午可以快快过去。

寓言故事之五:人造假腿。艺术家:亚伯拉罕·克鲁兹威利戈斯·桑切斯。起拍价:600万。

一天,乌纳穆诺去店里买鸡蛋。他不吃鸡蛋,但是他那安了木头假肢的老婆维罗妮卡·戈波想摊蛋饼,所以让乌纳穆诺到丹尼尔·萨尔德尼亚·帕利斯的店里买些鸡蛋,并特意嘱咐要白鸡蛋不要棕鸡蛋。

乌纳穆诺从店里带回来满满一袋子棕鸡蛋。维罗妮卡·戈波把脑袋伸过去瞅瞅袋子,发现鸡蛋颜色和她要求的不一样,便大声叫骂道:“笨蛋!”然后命令乌纳穆诺再跑一趟去买白鸡蛋。

这回,乌纳穆诺去了堂胡里奥·特鲁希略的小店买白鸡蛋。回到家,他发现老婆已经在床上睡着了。这女人将木头假腿靠在写字台旁,每次上午睡回笼觉时她都会这么做。

于是,乌纳穆诺将一袋子鸡蛋放在铺了地毯的地板上,用假腿狠狠打了老婆六下,直到把她打醒。

寓言故事之六:蝙蝠/天使。艺术家:米格尔·卡尔德龙·伊·桑切斯。起拍价:600万。

当吉列尔莫·法达内利正在读和他部分重名的乔治·威廉(吉列尔莫)·弗里德里希·黑格尔写的《精神现象学》时,一个侏儒闯进了“上海之星”饭馆,拖出把椅子,坐到他对面。侏儒自我介绍,他名叫普希金。他们向服务员要了啤酒,侏儒突然号啕大哭起来。他告诉吉列尔莫·法达内利,自己痛哭的原因在于他爸爸拈花惹草。俄语原本是“донжуан”,不知道“拈花惹草”这四个字翻译得是否贴切。

半小时后,普希金向吉列尔莫·法达内利道别。他走后立刻又来了一个侏儒,也坐到法达内利对面。吉列尔莫·法达内利又点了一轮啤酒。侏儒一边从口袋里掏出手绢、大声地擤鼻涕,一边说他的名字是果戈里,而他人生如此潦倒的原因,归结于得知他父亲是个堕落的人。这个矮人原话说的是“вырождаться”,“堕落”这个形容词还算准确。

侏儒果戈里走后,酒馆里又来了第三个侏儒。不出所料,他重复了前两个侏儒的套路,坐到了法达内利对面。等他擤完鼻涕,吉列尔莫·法达内利边观察他边说:“让我猜猜,你叫陀思妥耶夫斯基,你倒霉就倒霉在老婆是个‘трутень’。”这第三个侏儒看着他,一脸惊愕。“你为什么这么说?”矮子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啤酒,然后问道。吉列尔莫·法达内利回答说“догадалсяпогорячностисвоегоголоса(从他语气中的愤怒猜出来的)”,然后略带讽刺地微笑起来。“你猜错了,堂吉列尔莫。我叫巴勃罗·杜瓦特,我擤鼻涕是因为我对花粉过敏。”

就在此时,服务生走向他们的桌子,并拿来了一篮子中式幸运饼干。吉列尔莫·法达内利挑了一个,像是打鸡蛋壳般将饼干掰成两块。里面的小纸条落在了桌子上。之后,他一边缓缓地将纸条打开,一边高声念道:

这就是人们想象中的历史的天使。他的面庞转向过去。我们认知中的一连串事件,在他眼中却变成了一场灾难:在灾难中,残骸上堆积着更多的残骸,被扔向他的脚边。天使想停下脚步,唤醒死去的人,重新弥补破碎的事物。但是,从天堂吹来的一场风暴,将他的翅膀缠住;这风暴的巨大威力,使得天使无法展翅高飞。这风暴势不可挡,将天使推向他背后的未来。与此同时,残砖碎瓦在他面前被卷向天际。这场风暴,便是我们所称的进步。(瓦尔特·本雅明)

“小纸条里写了这么多?”杜瓦特问道。

“是的。”吉列尔莫·法达内利回答说。

“我不信。”侏儒提出异议,然后朝对方的脑门开了一枪。

矮子杜瓦特继而从服务生端着的篮子里拿出一块饼干。他模仿着死去同伴的动作,将饼干掰成同样大小的两块,小纸条落在桌子上。开枪之前,他念叨着:

“生活会向你微笑。”

寓言故事之七:猴面包树盆栽。艺术家:山姆·桑切斯·杜兰特。起拍价:300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