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第九章(第5/6页)

“我知道,您作了自我牺牲。”

“是的,我作了牺牲,可是后来他常来看我,而且越来越爱我,于是我就开始想到我自己了,一直在想,要不要作出牺牲呢?这样很不好,不是吗?”

“这是很自然的,”我回答说,“势必会这样……这不是您的错。”

“我不这样想。您这么说是因为您的心地太好了。我是这样想的,我想我的心不是非常纯洁。要是我有一颗纯洁的心,我就知道该怎么做了。不过不谈它了!后来我对他们的关系从公爵、妈妈和阿辽沙本人那里有了更多的了解,我明白了,他们是不相称的。刚才您也证实了这一点。于是我更犹豫了:现在怎么办?假如他们得不到幸福,那还不如分手。后来我下了决心:更详细地向您了解一切,并亲自去见娜达莎,和她来解决这件事情。”

“可是怎么解决呢?问题在这里。”

“我就这么对她说:‘您爱他胜过一切,因而应当把他的幸福看得比自己的幸福还重;所以您应该和他分手。’”

“嗯,她听您这么说会有什么感受呢,她即使同意您的意见,实际上能办得到吗?”

“我日夜都在想的就是这个问题,而且……而且……”

她突然哭了起来。

“您不会相信,我是多么怜惜娜达莎啊,”她低声说道,哭得嘴唇在颤抖。

什么也不必说了。我一言不发,看着她我自己也想哭,这是出于怜爱之情。她是个多么可爱的孩子呀!为什么她认为自己能使阿辽沙幸福呢,这个问题我就不问了。

“您喜欢音乐吗?”她问,她稍稍平静了一些,还处于刚刚哭过后的沉静之中。

“喜欢,”我有点儿惊讶地回答说。

“如果有时间,我想为您演奏贝多芬的第三协奏曲。我现在学会了。这些感情那里都有……完全就和我此刻的感受一样。我觉得是这样。不过等下次吧,现在要谈话。”

我们开始商量,她怎样和娜达莎见面,怎样作好妥当的安排。她告诉我,她受到监视,虽然她的继母很善良,也很爱她,可就是不允许她结识纳塔利娅·尼古拉耶夫娜,所以她得想个巧妙的办法。有时她在清晨乘马车出游,几乎总是有伯爵夫人做伴。有时伯爵夫人不去,就让她一个人和那个法国女人一同出去,她目前有病。这种情形往往发生在伯爵夫人头痛的时候,所以我必须等到她头痛。在此之前她会说服法国女人(类似食客那样的人,是个老太太),因为她心肠挺好。由于这个缘故,她怎么也不能预先确定拜访娜达莎的日期。

“您要是和娜达莎结识,是不会后悔的,”我说。“她也很想认识您,哪怕只是为了要了解,她把阿辽沙交给了怎样的人。这件事您不要太费心。等待时机吧。您不是要到乡下去吗?”

“是呀,很快就要去,也许再过一个月,”她回答说,“我知道,公爵坚持要我去。”

“您看,阿辽沙会和你们一起去吗?”

“这一点我也想过!”她凝眸注视着我说。“他会去的。”

“一定会去。”

“天哪,我不知道,这一切会有个什么结局。您听我说,伊万·彼得罗维奇,我会把一切都写信告诉您,我会经常写,而且写得很多。您会常来看我们吗?”

“我不知道,卡捷琳娜·费奥多罗夫娜,这要看情况而定。也许我不会再来了。”

“为什么?”

“这有很多原因,主要是取决于我和公爵的关系。”

“这个人不正派,”卡佳断然说道。“我说,伊万·彼得罗维奇,我到府上来看您,怎么样!这样做好呢,还是不好?”

“您自己看呢?”

“我看挺好。真的,我想拜访您……”她笑着补了一句。“我这样说是因为我不但尊敬您,而且我很爱您……可以向您学到很多东西。我爱您……我对您这样说,用不着害羞吧?”

“害什么羞呢?对我来说,您已经像亲人一样亲近了。”

“想不想和我做朋友?”

“想啊,当然想!”我回答道。

“嘿,他们一定会说我不害臊,说年轻的姑娘不该这样。”她说,又指指在茶桌旁谈话的几个人。

在这里我要说一下,公爵似乎故意要让我们单独说个够。

“我很清楚,”她补充道,“公爵想得到我的钱。他们以为我还完全是个孩子,甚至公然这么对我说。我可不这么想。我才不是孩子呢。他们是些怪人,他们自己倒像是孩子;请问,他们都在瞎忙些什么呀?”

“卡捷琳娜·费奥多罗夫娜,我忘记问了:阿辽沙常去拜访的列文卡和鲍林卡是些什么人?”

“他们是我的远亲。他们很聪明,也很正直,就是空话太多……我了解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