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第六章(第4/5页)

“你老是提公爵。这个人有什么可说的;我真后悔插手这件事。瓦尼亚,我只是想预先通知你,要注意这个大骗子,可以说,是要你避开他的影响。谁和他沾上了,就难免会有危险。你可得警惕呀,我要说的就是这些。你却以为我有什么大的秘密要告诉你。看得出,你是个编故事的小说家!请问,无赖有什么好说的?无赖就是无赖嘛……好吧,作为一个例子,我对你说说他的一个勾当,当然,不提地点,不提城市的名称,不提人名,就是说不那么具体。你知道,早在他年轻时,不得不靠公务员的薪水过日子,就娶了一位富商的女儿。嘿,他对这个女子的行为可不大体面,虽然现在讲的不是她的事,可是你要注意,瓦尼亚,我的朋友,他一辈子最爱干这种不正当的勾当。还有一个情况:他去了国外。在那里……”

“等一等,马斯洛鲍耶夫,你说的是哪一次去了国外?是哪一年?”

“整整九十九年之前。嘿,先生,在那里他从一位父亲的身边诱拐了他的女儿,把她带到了巴黎。他干了些什么啊!她的父亲是一位工厂主,或者是这种企业的一个股东。我说不准。其实我对你所说的,都是我自己根据一些材料的推断和揣测。公爵骗取了他的信任,跟着他混进了企业。哄骗了他的钱。自然,有一些文据证明,他取走的这些钱是属于老头子的。公爵拿了钱是不想归还的,按我们的说法,这就是盗窃。老人有一个女儿,而且是个美人儿,小美人有一位高尚的恋人,他是席勒的兄弟,诗人,同时也从商,是年轻的幻想家,总之,是地道的德国人,一个费费尔库亨。”

“你是说他姓费费尔库亨?”

“啊,也可能不叫费费尔库亨,去它的,这没有关系。这个公爵呀,钻到了女儿身边,哄得她爱上了他,爱得神魂颠倒。公爵那时想得到两样东西:首先是占有那个女儿,其次是拿到他取自老人的款项的文据。老人所有的钥匙都在女儿手里。老人极爱女儿,爱得不愿把她嫁出去。这是真的。他忌妒每一个求婚者,他无法想象怎能和女儿分开,于是他赶走了费费尔库亨。这是个脾气古怪的英国人……”

“英国人?这都发生在什么地方?”

“英国人只是我随口说的,打个比方,你倒信以为真了。这事发生在圣菲-杰-波哥大,也可能在克拉科夫,最可能是在拿骚公国,像塞尔兹2矿泉水瓶上写的一样,对,就是在拿骚,你满意了吧?嘿,先生,公爵就这样把姑娘拐走了,带着她离开了她的父亲,由于公爵的坚持,姑娘还拿走了一些文据。这样的爱情是有的,瓦尼亚!哎,我的天,她却是一位正派的、品格高尚的姑娘!诚然,她也许对文据的意义缺乏了解,她只担心一点:父亲会诅咒她。这时公爵又出了个鬼主意:他正式给她写了一份有法律效力的婚约,保证娶她为妻。从而使她相信,他们只是暂时出走,旅游,等老人家气消了,他们就作为已婚夫妇回到他身边,三个人永远生活在一起,经营致富,诸如此类的花言巧语滔滔不绝。她跑了,老人诅咒了她,随即破产。弗劳恩米尔赫也跟着她到了巴黎,他抛弃了一切,连生意也不做了。他是非常爱她的。”

“你等一等,弗劳恩米尔赫是谁?”

“就是那个,他叫什么!费尔巴哈吧……嗨,该死的名字:费费尔库亨!嘿,先生,公爵自然不会娶她:伯爵夫人赫列斯托娃会怎么说呢?波莫伊金男爵会是什么态度?必须想出应付的办法。哼,他的办法真是太厚颜无耻。首先,他几乎会动手打她,其次,他故意邀请费费尔库亨到家里来,他也就时常来走动,成了她的朋友,于是相对饮泣,整晚单独地待在一起,哀叹自己的命运,他安慰她,伤心人对伤心人。这是公爵故意设下的陷阱:有一回他很晚回来,看到他们,就捏造他们私通,无事生非,说是他亲眼所见。于是把他们都赶出门外,而他暂时到伦敦去了。她已经怀有身孕,被赶出家门不久生下一个女儿……不,不是女儿,是儿子,对,是个儿子,教名是沃洛季卡。费费尔库亨当了教父。于是她和费费尔库亨结伴同行。他还有一点钱。她的足迹遍及瑞士、意大利……到过一切所谓富有诗意的国度。她经常哭泣,费费尔库亨也陪着掉泪,这样过了很多年,女儿也长大了。对公爵来说,可谓称心如意,唯一的憾事,是未能从她手里取回婚约。‘你是个卑鄙小人,’她在分手时对他说道,‘你盗窃了我的钱财,玷污了我的贞操,现在又抛弃我。别了!但是我决不交出婚约。并不是我还想嫁给你,而是因为你怕的就是这份文件。那就让它永远留在我的手里。’总之,她发了一通脾气,公爵却满不在乎。这些无赖同所谓的正人君子打交道总是占上风。那些人是那么高尚纯洁,要哄骗他们是很容易的。他们仅限于表示高尚的愤慨和轻蔑,即使可以采取法律措施,也不愿诉诸法律。就说这位母亲吧:她只是高傲地蔑视他,虽然她留下了婚约,但是公爵知道,她宁愿上吊,也不会拿这份文件去告状,所以他很放心。她虽然在他那下贱的脸上吐了唾沫,却把沃洛季卡留在了身边,要是她死了,孩子怎么办?可她没有想过。勃鲁德沙夫特还鼓励她的做法,也没有想到这一点。最后勃鲁德沙夫特抑郁而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