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讲灰蒙蒙的一天发生的事件(第20/44页)

“又来了……”亚历山大·伊万诺维奇本想反驳,因而中断了为自己辩解,结果——难以令人信服。

“您就是在生他的气。大家都生他的气。这里又插进一个利潘琴科来……这个利潘琴科!……会破坏他的声誉的……不过您要理解:利潘琴科——是个必要的角色……没有利潘琴科,他早就给抓起来了……他是拿利潘琴科给你们大家做掩护的……不过大家都相信利潘琴科……”

某些人有一种令人伤心的特点:口臭。亚历山大·伊万诺维奇躲远了点。

“大家都生他的气……可是您说,”卓娅·扎哈罗夫娜抓住喷子,“您到哪儿去找这么个工作人员?……啊?到哪儿去找?……您说,谁会像他那样赞同一切自然的感情,充当利潘琴科——完全彻底地……”

亚历山大·伊万诺维奇心想,那个人可有点太利潘琴科了点,但不想进行反驳。

“请您相信……”

但是,她打断了他:

“这么抛下他,这么躲起来,藏起来,您也不觉得可耻:柯列奇卡可是经受着折磨,切断了所有以前的和亲密的联系……”

亚历山大·伊万诺维奇吃惊地回想起来了,那个人原来是——柯列奇卡。老实说,有多少个月他没有想起这个人了?

“是啊,如果他在那边还喝酒、胡来,还——是啊,在那边——迷恋……那可是——更优秀的人都变成了酒鬼,放荡乱搞……而且是出于自己喜欢。柯列奇卡这么做是为了遮人耳目——得像利潘琴科:为了在警察面前安全、公开,他这么作践自己是为了共同的事业。”

亚历山大·伊万诺维奇不由自主地冷冷一笑,但自己注意到了不信任的、充满憎恨的目光:

“什么?”

接着,连忙说:

“不……我没有什么……”

“这可是一种最可怕的牺牲……您不相信吗,要知道,有许多东西正威胁着他。由于被迫常常狂饮,在他的情况下必须酗酒,尼古拉会过早地毁了自己……”

亚历山大·伊万诺维奇知道,卓娅·扎哈罗夫娜怀疑他过于经常地同利潘琴科待在小酒馆里,在许多方面,教坏了利潘琴科……

“要知道,这会带来不好的结果……”

啊,生活,这会带来不好的结果。他亚历山大·伊万诺维奇慢慢地正在失去理智。艰难的处境压迫着尼古拉·阿波罗诺维奇,他们的心灵里产生了某种不顺遂的东西。这里,不是——警察,不是——专横,不是——危险,而是某种心灵的溃疡;不经过净化,能着手进行伟大的人民的事业吗?想起了一句话:“带着对上帝的恐惧和信仰着手吧”(23)。他们却毫无任何恐惧地着手进行了。还有——有信仰吗?他们在着手进行的同时,违反了某种心灵的法则:他们成了罪犯,当然不是那种意义上的……而是——另一种。

他们毕竟是违反了。

“您回想一下赫尔辛斯及划船……”这时卓娅·扎哈罗夫娜的嗓音里,流露出真诚的哀伤。“而后来,这些流言蜚语……”

“是怎么样的?”

他关切地问,同时打了个寒颤。

“有关柯列奇卡的流言蜚语!……您以为,他不怀疑,不受折磨,夜里不叫喊?”(亚历山大·伊万诺维奇开始回想起来,他——夜里是叫喊的)“后来他们对他发了多少议论,而且——没有感激,没有意识到人家为大家作出了牺牲……他全知道,默默无言,经受着折磨……因此他才这样阴郁……他不会昧着良心。他看上去总是一副令人不愉快的样子。”从卓娅·扎哈罗夫娜的嗓音里,听得出她差点儿要哭出来了,“看上去……令人不愉快……外加这副……不幸的外表。您要相信:他是个——孩子,一个孩子……”

“一个孩子?”

“您觉得奇怪?”

“不,”他开始软下来了,“只是,您知道吗,我觉得这听起来有点儿奇怪,跟有关尼古拉·斯捷潘诺维奇的概念毕竟不知怎么有点儿不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