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8/9页)
“我没有马”,莱娜塔对我说道,“可此地离城不远。你可以让我骑上你的马,你呢,牵着马走。一到城里,再买一匹马,那将是件并不费劲的事儿。”
莱娜塔在作出这些吩咐时是那么自信,仿佛我与她之间早就达成契约,而我应当为她服役。最值得一提的是,我这个人对她这些吩咐所作出的反应只是鞠了一躬,就奔向自己的房间——去做启程前最后的准备。
只是在独自一人的状态中,我才突然醒悟过来,不胜惊讶地扪心自问,我何以如此驯服地接受我的这位新相识让我去扮演的角色。有一阵我寻思道,她这是借用某些深不可测的魔法师的神秘手腕在对我施加影响吧。后来,我在心底里又嘲笑自己信仰上的这种轻信。为了对自己的行径作一番辩护,我就这样对自己说:
“有什么可糟糕的呢,如果我花费几个铜板,用在旅途上多消遣几个时日!这个姑娘挺让人动心,值得作出这样的牺牲;而我在长途跋涉历经艰辛之后,也可允许自己去消受一番人人皆需的娱乐;况且,她昨夜就已与我嬉闹,对我温存,逗我开心,我也应该让她看看,我并不是她所设想的那种无知之徒,那种不谙房中之术的老粗。现在,在旅途中我尽可以与她一路相伴随意玩玩,直到我对她倦腻。过后,我就把她抛开,扬长而去。至于说,那魔鬼在迫害她,这于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与美丽的女子厮混时,我可不惧怕任何恶魔,如果想想我当年连那些手执毒箭的红皮肤女人都不曾畏惧的话。”
一个劲儿地让自己相信,我与莱娜塔的邂逅仅仅是一个开心的奇遇,仅仅是男人们通常在啤酒馆里一边自嘲一边给朋友讲述的那些风流韵事之一,我还故作正经,带着威风凛凛的派头,摸了摸自己那紧鼓鼓沉甸甸的爵带,独自儿哼起了昨晚听到的那支小曲:
你看上了这姑娘,
可也别梦想;
既然穷光蛋,
你就别嚷嚷。
我们俩在旅店里用牛奶与面包填饱了肚皮,充实了气力,过后,很快就启程了。我帮莱娜塔骑上了我的马,那马歇了一夜后完全恢复了元气。我往那装着我的行头的包袱里添上我这位新旅伴的行李,不过,她的行李还并不沉。这天清晨,莱娜塔神情很快乐,像一只斑鸠,不时地发出咯咯咯的笑声,并且不停地开着玩笑,不友好地与老板娘辞别。当我们终于上路,莱娜塔——骑马而行,我——在她身旁徒步行走,一会儿抓住马的笼络,一会儿撑住马鞍鞒,此时这旅店里所有的人都麇集在大门口,为我们俩送行、与我们道别,看出来他们的脸上并不是没有几分嘲笑的神情。我现在还记得,当我转过头向他们投出最后一瞥时,我当时也有几分羞愧。
(1)埃斯库多:西班牙、葡萄牙的本位币名,这里指的是西班牙银币。
(2)布拉班特:比利时的一个省。
(3)约阿希姆斯塔列勒:由施里克伯爵自1517年在约阿希姆斯塔列勒所造出的一种银币。
(4)皮斯托尔:旧时西班牙、法国金币,相当于两枚“埃斯库多”。
(5)玛斯、芬洛:均为荷兰地名。
(6)维奥拉琴:西欧十五至十八世纪流行的六弦提琴。
(7)阿纳古阿卡:墨西哥地名。
(8)多明我会:亦称“布道兄弟会”,会士在正式场合和外出旅行时须披黑色斗篷,被称为“黑衣修士”。该会系西班牙人多明我于十三世纪初创立,盛行于十五、十六世纪。
(9)实在论:西欧中世纪经院哲学中一个流派,与“唯名论”相对立,主张一般先于个别而存在。
(10)拉易蒙·留里依(1235—1315):此人发明一个特殊的机械装置,它的旋转应当可以机械地确定出真理。
(11)奇迹与事物的自然进程:
(12)骑士制度在十六世纪已处于衰落时期,此时所有军人常常自称为骑士,尽管他们在形式上并不拥有骑士的权利。
(13)斯多噶派:古希腊后期的哲学学派,主张禁欲主义,强调淡泊和不动心(不为外物所动),宣扬“肉体是灵魂的桎梏”。
(14)罗得:《圣经》中的人物,哈兰的儿子,亚伯拉罕的侄子。传说当年在逃离所多玛城时,罗得的妻子忘了天使的告诫,回头看城而立即变成一根盐柱。
(15)比利牛斯山脉:横亘在西班牙与法国之间的山脉。
(16)越山风:又称“特拉蒙塔那风”,在意大利与西班牙可见的干冷北风和东北风。
(17)洛塔宁格斯卡娅·阿玛尼亚:生活于十七世纪的一位女圣徒。
(18)弗尔迪兰德(1503—1564):即后来成为国王的弗尔迪兰德一世。
(19)逍遥学派:即亚里士多德学派。
(20)拉克坦泽·费尔米昂(大约生活于公元250—330年间):拉丁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