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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星?”老法官有些尴尬,杰斯特也没有再继续说。

“如果你再内向点儿,你会更懂我的。”

“为什么这个词让你这么沮丧?”

杰斯特以前就在书上看到过这个词,但从没有自己说过。他非常后悔昨晚没有用到。

“可爱的夜晚,啊,可爱的夜晚。”

因为爷爷从来不是内向的人,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正常不正常。在他唱歌跳舞的头脑里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是正常还是古怪。

如果像《金式报告》这本书所说,他是个同性恋的话,杰斯特发誓他会杀了自己。不,他的爷爷绝对不是内向的人,他真希望昨晚上他用了这个词。这个词的反义词是外向——而他自己是内向的。那舍尔曼呢?不管怎么说,这两个词对他都适用。

“我都可以写那本书。”

“你?”

“当然啦。事实上,杰斯特,如果我把心思花在这里,我可以成为一个伟大的作家。”

“你吗?”

“别坐在那里说‘你?你吗?’像个傻瓜。孩子,让你成为一个伟大作家的条件就是勤奋、想象力和在语言上的天赋。”

“你的想象力不错,爷爷。”

老法官心里想着的是那部小说《飘》[24]。他觉得自己可以很轻松地也写出这么一部来。他不会让媚兰死的,他也会写出不一样的白瑞德,他会写得更好。再说那本《永远的安波》[25],他用左脚都能写出来——他可以写出一本更好的书来,更精致。他也可以写出本《名利场》,哼,那个主人公北基,他毫不费力就把他看穿了。他也可以写托尔斯泰的作品,虽然他其实并没有好好读过他的书,但看过电影。至于莎士比亚,在读法律的时候就读过,在亚特兰大他也看过《哈姆莱特》电影。一个英国演员,自然说出来是英国腔的英语。那年他刚结婚,蜜西带着珍珠项链和第一次戴上的婚戒。在亚特兰大有个莎翁戏剧节,三场演出过后,蜜西非常喜欢这部戏,结果他们回到米兰家中,足足一个月蜜西说话的腔调都变成英国音了。但是他真的能写出“生存还是死亡”这样的台词吗?有时候当他自己也在思考这个问题时,法官觉得可以,但有时候又觉得写不出。当然啦,即使是个天才也不是全能的,莎士比亚就从没当过国会议员呀。

“关于莎士比亚作品是否都出自他的手,学术界是有争论的。有人说一个半文盲的,做巡回演出的演员怎么可能写出这样美丽的诗篇来。有些人说那些戏剧是本·强生写的,我很清楚我也可以写出‘假如你用你的双眸与我共杯,我就会举杯,用我的双眼回报’这种句子来的。我肯定能。[26]”

“哦,你可以创造奇迹也可以吃烂黄瓜。”杰斯特嘟囔着。

“你说什么?”

“没什么。”

“……假如本·强生写了这种‘用你的双眸与我共杯’的诗句又能写出莎士比亚的剧本,那么——”法官的想象力来了个大飞跃,他陷入了沉思。

“你的意思是你把自己和莎士比亚比喽?”

“呃,也许不是和诗人自己比,但是毕竟本·强生也是个凡人啊。”法官只对不朽的感兴趣。他无法相信自己会真的死去。如果他控制饮食他该可以再活一百岁——他现在深深后悔刚才多吃了一片烤面包。他不想把自己的寿命只限制在一百岁,报纸上不是说有个南美的印第安人活到一百五十岁吗?——一百五十岁够不够?不,他要的是不朽。像莎士比亚一样。如果实在“迫不得已”,像本·强生也凑合。反正他不想要自己——大名鼎鼎的福克斯·克莱恩最后就是一撮骨灰了事。

“我一直知道你是天底下最自以为是的人,但是再怎么做白日梦也万万没想到你竟然把自己和莎士比亚或者本·强生相提并论。”

“我没把自己和本·强生相比呀,实际上我是非常谦虚的人。反正我也没真的去当作家,毕竟一个人不可能无所不能。”

杰斯特由于在昨晚受到了极大的刺激,现在对爷爷非常不留情面。他故意忽视他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的事实,说:“是啊,我越听你说的话,越觉得你是来自火星了。”杰斯特站起,几乎没碰早餐。

法官跟着孙子离开餐桌,“火星,”他重复道,“你的意思是我该离开这里去另一个星球吗?”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很高,几乎是尖叫,“好吧,让我来告诉你,杰斯特·克莱恩,我不会离开这里去另一个星球。我就在这里,在这个地球上,我属于这里,我就想待在这里。我扎根在世界中心。我也许还没有到达不朽,但是你等着瞧,我的名字会和乔治·华盛顿以及亚伯拉罕·林肯齐名——比林肯更亲切,因为我将是那个改写这个国家错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