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舍尔曼的声音仍然生硬冷酷:“不,你不会希望在场的。你会第一个被吓坏。再说,你还没到选举年龄……你会被吓住的。”

“我不喜欢你这么说,”杰斯特说,“你怎么知道我会是逃兵?”

“小波皮告诉我的。[14]”

虽然杰斯特很生气,但是他喜欢舍尔曼的这个回答,心想将来自己也可以这么说。“俱乐部里有很多胆小鬼吗?”

“这个嘛,”舍尔曼说得很犹豫,“在某些情况下,把纸板做的小棺材塞进门下面去是需要勇气的……我们继续研究选举,认识所有总统的名字和任职日期,背诵宪法,等等,但我们的目的还是投票,不是要做圣女贞德,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他的声音渐渐弱下去。他没有告诉杰斯特由于选举的日期临近,你来我往的争斗会愈演愈烈,也没告诉他自己其实未成年也没有选举权。而在那个秋天,舍尔曼的确想象着自己按照烦琐的程序去参加投票了,他还想象着投票的时候唱着“约翰·布朗的遗体[15]”被处以绞刑。这首歌总是让他流泪,而那天他更是会放声大哭,成为为种族而战的殉道者。没有一个“金色尼日利亚”俱乐部的成员参加了选举,所以关于选举的话题也就搁浅了。

“我们当时有会议的程序,大家在圣诞节俱乐部里很活跃,俱乐部为穷苦孩子募捐。就在那里我知道黑德森先生是个分裂症。”

“他是谁呀?”杰斯特问道。

“他是圣诞募捐的负责人,非常活跃的俱乐部成员。可是在圣诞前夜他抢劫了一个老太太。其实他是个精神分裂症患者,根本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

“我也一直好奇疯子们都知不知道自己是疯子?”杰斯特轻声说。

“黑德森现在不知道。其他‘金色尼日利亚’俱乐部的成员也不知道。否则我们就不会在俱乐部里给他投票了。去抢劫一个老太太是他疯病发作了。”

“我非常同情那些疯子们。”杰斯特说。

“最深切地同情,”舍尔曼纠正道,“那时我们对着花——我是指花圈上的花——说话,当他在亚特兰大被处以电刑时,我们给他家人送了花圈。”

“他被处以电刑?”杰斯特惊呆了。

“是,圣诞前夜抢劫一个白人老太太,还有什么话讲?后来才知道黑德森其实在精神病院住了大半辈子。他没有作案动机。事实上他在抢劫了老太太后并没有动她的钱包。他就是突然疯病发作了……律师提出辩护,指出他在精神病院以及贫穷和压力等问题——律师是州政府雇员帮他找的,我的意思是——尽管如此,黑德森还是被炸煳了。”

“炸煳了!”杰斯特恐惧地惊叫。

“在亚特兰大电刑处死,一九五一年六月六日。”

“我觉得你这么说你的朋友,一个俱乐部的成员被炸煳了,很可怕。”

“可事实就是如此啊,”舍尔曼平淡地说,“让我们谈点儿开心的事吧。你想不想让我带你看看奇波·姆林斯的房间?”

舍尔曼得意地指着房间里每一个角落和家具介绍给杰斯特。房间很拥挤、很花哨也很枯燥。“这块地毯是纯威尔顿地毯,这张沙发床花了一百八十块,二手货。如果需要可以睡四个人。”杰斯特看了一眼只有一般沙发四分之三大小的沙发床,纳闷如何睡得下四个人。舍尔曼用手抚摸着一个铁做的鳄鱼,那家伙嘴里有个电灯泡。“这是奇波姨妈给他的乔迁新房礼物。不是很新式也不怎么好看,但这是一份心意。”

“没错,”杰斯特点头同意,很高兴新朋友说些人性的闪光点。

“茶几是真正的古董,你看得出来吧!那盆花是给奇波的生日礼物。”舍尔曼没有介绍那个红色的台灯,边缘已经破损的灯罩,还有两把显然已经很破的椅子,还有其他看上去很破的家具。“我不会让这间房出什么状况的(他说的房而不是房间,这样显得很酷)。”“你还没看其他房……都很棒呢。”舍尔曼的语气里带着骄傲,“晚上当我一个人在这儿,我几乎都不开房门。”

“为什么?”

“害怕被打劫,或者打劫的人会闯进来抢东西。”他接着说,毫不掩饰自豪感,“你看,我是奇波的房客”。六个月前他还说是和奇波搭伙的,后来他听到“房客”这个词,他喜欢,于是就常用。“让我们去看看其他地方。”舍尔曼用主人的口吻说,“来看看厨房吧,”他得意扬扬地说着,“看看多么现代又方便。”他虔诚地打开冰箱给杰斯特看,“最底下一格是放新鲜的东西——新鲜芹菜、胡萝卜,还有生菜什么的。”舍尔曼打开冰箱最底下一层,但那里只有一个干枯的生菜头了。“我们把鱼子酱放在这里。”他毫无表情地说。舍尔曼指着这个神奇箱子的其他部分让杰斯特看。杰斯特只看到一盘冷的豇豆,渗出的油成了胶冻,但是舍尔曼说:“上个圣诞节我们把香槟冷藏在这里。”杰斯特很少打开自己塞得满满的冰箱,所以他被舍尔曼唬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