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可

我回到了圣凯瑟琳教堂。我跟华尔特神父说,自己之前看得不够清楚,而上帝已经打开我的双眼,让我看见事实。

我只是忘记提及,上帝就坐在离我们教堂三英里外的I层,等候这星期将开始的紧急审判。

每天晚上,我连续念诵三次《玫瑰经》,忏悔自己向华尔特神父说谎。但我必须在那里才行。我必须利用时间做些有建设性的事,而这些时间已经无法和薛一起度过。自从我在医院向他坦承,自己曾身为判决他的陪审团一员,他便拒绝见我。

一部分的我了解他的反应,那只需想象自己被亲信背叛的滋味。然而,另一部分的我每天花数小时,试图理解为何神性的原谅迟迟未到来。倘若《多马福音》可信,那么,不管我们之间隔了多少时间和空间,我们都不会真正分离。人性和神性,只是一枚铜板的两面。

每天中午,我都会告诉华尔特神父,自己要前往杜撰的某对夫妻家,劝他们放弃离婚。事实上,我骑着哈雷摩托前往监狱,穿过人群入内,试图见薛。

就在穿过金属探测门之后,怀泰克警察奉命陪我到I层。

“嘿,神父。你来是要义卖女童子军的饼干吗?”

“你知道的,”我回答,“今天有什么兴奋的事情发生吗?”

“让我想想。乔伊·克斯因为腹泻,让医生看诊。”

“哇,”我说,“抱歉,我错过了这个。”

我穿上防弹衣,怀泰克进入I层,通知薛我的来访。不到五秒,他就一脸怯懦地走回来。“今天不行,神父,”他说,“抱歉。”

“我会再试试看。”我回答,但我们都知道那不可能。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薛的审判,明天开庭。

我把监狱抛在身后,走向摩托车。撇开谦虚,我可以说是最亲近薛的门徒,这也验证了从过去的错误学到教训一说。耶稣被钉在十字架后,他的跟随者四下逃散,除了抹大拉的玛利亚和她母亲以外。所以,就算薛没在法庭里认出我,我还是会在那儿。我会为他作证。

我坐在摩托车上许久,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我并不是故意要在开庭前几天给玛吉找麻烦。真相是,假如薛不想要我再担任他的精神辅导员,我就没有理由不告诉玛吉自己曾身为判决薛的陪审团成员。过去一星期以来,我试着联络她好几次,但她不在办公室,也不在家,而且完全不接电话。然后,她突然打电话来找我。“马上给我过来,”她说,“你得给我好好解释。”

二十分钟后,我已经坐在美国民权自由联盟的办公室。“今天我和薛见了面,”玛吉说,“他说,你对他说谎。”

我点点头:“他有说明事情的原委吗?”

“没有。他只说,我应该听你亲口说。”她交叉双臂,“他还说,他不想让你替他作证。”

“好极了,”我含糊地说,“我不怪他。”

“你真的是教士吗?”

我瞥了她一眼:“我当然是……”

“那么,我不在乎你说了什么谎。”玛吉说,“等我们赢了薛的案子之后,你就能卸下灵魂重担了。”

“事情没那么简单……”

“有,神父。你是唯一能替薛作证的关键人,你的领圈让你具有很高的可信度。我不在乎你和薛之间的争吵,也不在乎夜晚的你是否化身为变装皇后,更不在乎你的秘密是否多到延续一生,只是开庭前,什么都不要问、不要说,好吗?我在乎的,只是你戴着领圈,走上证人台,让薛的事听起来可信。如果你走人,整件案子就几乎不用再谈了。这样说,够简单明了吗?”

如果玛吉没错,我的证词是唯一能帮助薛的事物,那现在,又怎能告诉她某件可能搞砸案子的事呢?如果你为了帮助某人而自我退缩,这种疏忽的罪是可以被谅解的。我无法将生命还给薛,但至少我可以确定,这样的死是他所要的。

也许这样,便足以让他原谅我。

“上法庭之前,有点惊恐或者退缩,那是正常的。”误解我沉默原因的玛吉说。

我理应以薛的精神指导身份出席,并以通俗的话语来解释,为何把自己的心脏捐赠给克莱尔·尼尔森是薛的宗教信念之一。让一位教士这么说,是玛吉的神来之笔。谈到信仰,谁会不相信一位神职人员的话?

“你无需担心交叉质询,”玛吉说下去,“你在交叉质询所说的话是否愚弄了天主教教廷,一点都不重要。你可以告诉法官,天主教徒相信救赎只能通过耶稣基督而来,而薛相信捐赠器官对于救赎而言是必要的。这完全是实话,而且我能向你保证,当你这么说的时候,天花板的灯绝对不会立即碎裂。”

我急促地抬起头。“我不能向法庭说,薛将找到耶稣。”我说,“我认为他很可能是耶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