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吉

今天,我决定把每件事都做好。星期天不用上班,我一起床,就翻出了《一分钟健身》录像带。这其实并没有听起来那么简洁,健身时间可以随意增减,反正没人知道我没有选累垮人的八分钟教程,而是选了四分钟健身操。跟比较简单的上臂运动相比,我挑了加强腹肌的动作。之后,我给垃圾分类,洗完澡刮腿毛,并用牙线清洁口腔。到了楼下,我清理奥利佛的笼子,让它在客厅里跑一跑,自己则在厨房炒蛋当作早餐,配小麦芽一起吃。

总之,我撑了四十七分钟,才去翻出和小号牛仔裤藏在一起的奥利奥饼干。那条牛仔裤是我掉入罪恶感之前的最后一道防线。我撕开饼干包装,开始尽情满足口腹之欲。

我也给奥利佛一块饼干。吃到第三片时,门铃响起。

我看见一个身穿亮粉色上衣的男人站在门廊里,衣服上面印着“耶稣的喜乐”。这一定是对我沉沦于零食的惩罚。

“如果你没在十秒内离开,我立刻报警。”我说。

他朝我咧嘴笑,一嘴鲜明的白金牙套强化了笑容。“我并不是陌生人。”他说,“我是一位你还不认识的朋友。”

我的双眼骨碌碌转一转:“为何不直接切入重点?你把传单给我,我则礼貌地拒绝与你交谈,然后关门,把传单丢进垃圾桶。”

他伸出手:“我叫汤姆。”

“你叫‘离开’。”我纠正。

“我也曾经很痛苦。早上工作,下班后回到空荡荡的家,把剩一半的罐头汤当晚餐,问自己为何存在于世。我以为,除了自己,什么人也没有……”

“然后,你把剩下的汤给了耶稣。”我替他说完,“听着,我是无神论者。”

“找到自己的信仰永远不会太迟。”

“对我而言,你真正的意思是,找到你的信仰永远不会太迟。”我一边回答,一边抓起往打开的门狂奔的奥利佛,“你知道我相信什么吗?宗教的用途是历史准则,是人们在拥有司法系统之前依循的生活规范。就算起初立意良好,事情却搞砸了,不是吗?有一群人信仰同样的事物,便组成团体,然后认定其他不相信这些事物的人都是错的。坦白说,就算有一种宗教,是以为他人做好事的基准建立的,或是帮助他人获得权利,正如我每天的工作,我也不会加入。因为那永远都是一种宗教。”

汤姆哑口无言。这恐怕是数月以来,他所遭遇过的最激昂的辩论,大部分情况都是吃闭门羹。突然,房内的电话响起。

汤姆把一份传单塞到我手中,匆忙地由门廊往后退一步。我在他身后关门,瞄了一眼传单封面:

上帝+你=∞

“如果宗教有数学公式的话,”我咕哝,“那应该是除法。”我把传单塞到奥利佛笼子下方的报纸垫里,急忙接起这通马上就要开始录音的电话。

“喂?”

声音听起来不太熟悉,有点踌躇。“请问玛吉·布鲁在吗?”

“我是。”星期天早上来这样一通扰人的电话推销,实在有点不太寻常。

她并不是电话推销人员。她是康城医院的护士,打电话来,是因为刚才发生的一件紧急意外。

而我正是薛·布尔能的紧急联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