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吉

我在学校里一直都是那种凡事要求尽善尽美的孩子。我总是再三确认作业格式是否正确,这样整份作业才不会看起来破破烂烂的。我会精心制作封面——评论《双城记》的作业封面是一张小巧的平面剪纸;关于棱镜的科学实验报告,则采用了一道颠倒的彩虹;一封深红色的信给……呃,你大概猜得出来。

准备一封给惩治理事长的信和相关文件,多少会让我想起学生时代。文件包含诸多部分:一份薛·布尔能证明自己想把心脏捐予受害人妹妹的书信副本;一份克莱尔·尼尔森的心脏外科医生的证明书,陈述病人确实需要一颗心脏才能存活。我打电话替薛安排了一次体检,看看他的心脏是否适合克莱尔,然后又花了一个小时,和全美移植器官共享网络的协调人通话,确认薛作为捐赠者能自行挑选受赠人。我用一个发亮的银色活页夹,把这些文件夹在一起,再回到计算机前,继续撰写那封呈给林奇理事长的信。

被告的精神辅导员迈可·怀特神父的信里清楚地写着,以毒药注射处决不只会妨碍被告将心脏赠与克莱尔·尼尔森——这也和他的宗教行使权相互冲突,侵犯了他拥有的合众国宪法修正案第一条的权利。根据新罕布什尔州刑法第六百三十节第五条第十四章,以毒药注射方式行使的处决,将被负责行刑的理事长视为不切实际。以绞刑取代,不但合乎刑法条例,也得以让被告在处决的最后一刻,充分行使自身的宗教权。

我可以想象,当理事长读到这里,发现我正设法把两条不相关的法律拼凑在一起,意识到自己接下来几个星期的日子肯定很难过时,下巴绝对会整个掉下来。

我相信政府机关很乐意与惩治理事长合作,促进接下来的工作,例如捐赠前的医学健康及身体组织契合度检查。对时间问题的考量,也将是器官摘除流程的必要因素。

更不用说——我并不相信你。

为此诸多明显的原因,这桩案件必须迅速处理。

我们已经没多少时间来解决这些细节了。因为,不管是薛·布尔能还是克莱尔·尼尔森,都没剩多少时间了,没错。

诚挚地敬上

辩护律师,玛吉·布鲁

我把信打印出来,塞进早已誊好地址的马尼拉纸信封。我封装信封时,内心暗想:请让我们成功。

我在跟谁说话?我并不相信上帝。早就不相信了。

我是一位无神论者。

而内心某一部分的我,希望自己是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