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希尔斯

就在薛让“知更蝙蝠侠”复活后没多久,盖许·维泰勒惹火上身了。

他以我们平日惯用的手法制造了一根火柴的替代品。他把荧光灯灯泡拉出底托,让金属尖端离开插座,在中间形成电弧。他用纸片接触电弧引燃,变成一把火炬,再撕下杂志的每一页纸,揉皱之后围在身边。泰瑟斯尖叫大喊救命时,小通道早已烟雾弥漫。警察打开盖许的房门,握着水量开到最大的水管。我们都能听到盖许被强力水柱喷到墙壁上的声音。他全身湿透,头发纠结成一团,双眸散发凶光,被皮绳捆绑在轮床上推走。

“嘿,绿色奇迹!”他一边呼喊,一边被推出I层,“你怎么不救我?”

“因为我喜欢鸟。”薛喃喃低语。

我是第一个笑出来的,泰瑟斯跟着窃笑。乔伊也是,但那是因为盖许不在,没人叫他闭嘴。

“布尔能,”自小鸟飞回卡洛威的牢房后,这是大家听到卡洛威吐出的第一个词,“谢谢。”

一片寂静笼罩现场。

“它值得一次重生的机会。”薛说。

小通道的门嗡嗡打开,这一次,史密特警察和执行晚间巡房的护士一起走了进来。艾尔玛首先走进我的牢房,手上拿着我的药丸卡。“这里闻起来怎么像有人在烤肉,却没有邀请我。”她说着,等我把药丸放进嘴巴,吞下一口水,“路希尔斯,好好睡。”

她走之后,我走到牢房前端。水流沿着水泥通道往下流。艾尔玛没有离开这一层,而是停在卡洛威的牢房前:“李斯,让我看看你那只手臂吧?”

卡洛威弯下身子往前走,保护握在手中的小鸟。大家都知道他握着蝙蝠侠。我们每个人都握着自己生命的共同体。如果艾尔玛看见那只鸟该怎么办?她会不会告密?

我早该料到卡洛威不会让这种事发生。他会在她太靠近之前,变得极度令人讨厌,直到吓走她。不过在他开口前,我们听见银笛般的叽叽声,不是从卡洛威房里,而是从薛的牢房里传来的。接着传来了回应的叫声,知更鸟试图寻找同伴。

“这他妈的怎么回事?”史密特警察一边问,一边看看四周,“这声音从哪里来的?”

突然,乔伊房里传出叽喳鸟叫,波基房里也传出更尖锐的吱吱声。惊讶之余,我甚至能听见我床铺附近也有鸟叫声。我绕着床追踪声音,直到气窗风口。难不成有一群知更鸟移居至此?难道薛是个魔术师加上腹语术高手,可以用他的声音玩这种把戏?

史密特走下信道,双手捂住耳朵,凝望天窗,接着走入淋浴间,尝试找出噪音的来源。“史密特,”一位警官在控制站的对讲机里喊,“发生什么事了?”

处在这种场所,一切都能克服,宽容也不例外。共存在这里会被误解为原谅。不用去尝试喜欢你痛恨的事物,最后你总能与之共存。那正是为什么有人命令我们脱衣,我们便乖乖顺从;这正是为什么我们能贬低自己,和一个侵犯儿童的人下棋;这正是为什么我们哭着哭着就睡着了。你努力活下去,也被允许活下去,这就够了。

这也许能解释之后的现象。卡洛威强壮的手臂悄悄穿过门上的活门,移植的皮肤遮蔽了他的二头肌。艾尔玛惊讶地瞥见他的手。

“我不会伤害你。”她低语,端详移植部位长出的粉色新皮,看起来仍然处于需要观察发展的时期。她从口袋里拿出一双手套戴上,让自己的手看来和卡洛威的一样纯白。

你不会知道,当艾尔玛摸卡洛威的一瞬间,所有莫名的噪音都转为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