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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瑟从来没这么想过。他认为自己是水晶般毫无杂质的清澈湖泊,他的生活则是一只混浊的玻璃杯,充满了不被人理解的美好品德。医生的最后这句话让他有点儿生气。“可那艘船——”他大声抗议,“就我知道的,他都建了七年了。之前的砖烂了,他又用混凝土做了砖。每次快要完成了,他又变了主意,拆掉重做。我觉得他疯了。七年建一条船。”

医生坐在地上,脱下橡胶长靴。“你不明白,”他温和地说,“亨利喜欢船,但他害怕大海。”

“那他要船干吗?”海瑟反问道。

“他喜欢船,”医生说,“试想一下,如果他把船造好了,大家就会问,‘你干吗不让船下水?’如果让船下了水,他就得划着船出海,但他讨厌下海。所以,他永远也不会把船造好,这样就永远也不必让船下海了。”

海瑟跟着医生的话听了一半,没到最后就放弃了理解,并且开始寻找新的话题。“我觉得他疯了。”他不太确定地说。

在种植水稻的黑土地上,成百只黑色的臭虫爬来爬去,许多都把尾巴高高地向上翘起。“看那些臭虫。”海瑟说,为臭虫带来新话题而心存感激。

“它们很有意思。”医生说。

“嗯,它们为什么要把屁股撅到天上?”

医生卷好羊毛袜,塞进橡胶长靴里,又从口袋里拿出干燥的新袜子和一双薄鹿皮鞋。“我不知道为什么,”他说,“最近我刚查过——这是种非常常见的动物,经常把尾巴翘起来。但没有一本书提到它们会翘尾巴,更不用说为什么了。”

海瑟用潮湿的网球鞋冲臭虫踢了一脚,让它翻了个个。闪亮的黑色甲虫奋力踢腿,想要翻回身来。“嗯,那你觉得是为什么?”

“我觉得它们在祈祷。”医生说。

“什么!”海瑟震惊不已。

“真正了不起的,”医生说,“不是它们会把尾巴翘起来——真正了不起的是我们觉得这件事很了不起。我们只能将自身视作标尺。如果我们做出这样无法解释的奇特行为,我们很有可能是在祈祷——所以也许它们也是在祈祷。”

“咱们赶紧走吧。”海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