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只拳头/(第5/8页)

塞缪尔对马乔里瞧了一眼,想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些提示;接着他闭上嘴巴走了出去。

屋外月色皎洁,马乔里的丈夫走下门前的台阶,塞缪尔可以清楚地看出他在受罪——但他对他一点都同情不起来。

他们站在那里凝视着对方,只有几步之遥。马乔里的丈夫清了清喉咙,就好像它有点噎住了一样。

“她是我老婆,”他平静地说道,随后一阵疯狂的怒火在他胸中升腾起来。“你他妈的!”他怒吼道——接着用尽浑身力气向塞缪尔脸上抡起了拳头。

刹那间,塞缪尔跌倒在地上,一个念头立即闪现在他眼前,那就是此前他已经被人家这样揍过两次,与此同时这个事件变得像一场梦——他突然感觉清醒过来。他机械地站起来,摆好了反击的架势。那个男的等在那里,举起了拳头,近在咫尺,尽管在体格上塞缪尔要比他高几寸重几磅,可是他知道自己不会还手的。整个形势已经神秘地发生了变化——就在刚才塞缪尔还自认为是救美的英雄;可现在他似乎更像一个下流胚、一个第三者,而马乔里的丈夫,在小屋灯火的光辉映衬下,成了一个永恒的英雄形象,一个家庭的捍卫者。

塞缪尔稍稍停顿了一下,随后急速地转过身去,最后一次走过了那条小径。

当然,在经历了三次打击之后,塞缪尔在良心上对自己反省了好几个礼拜。他将多年前在安杜佛受到的打击归结为个人的不幸;大学时代那个工人对他的打击迫使他认清了自己身上的势利,而马乔里的丈夫则给他贪欲的自我以猛击。此次事件造成他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将女人排除在自己的世界之外,直到一年后他遇上了未来的妻子;因为她是唯一一个他认为值得去保护的女人,就像马乔里的丈夫保护马乔里。塞缪尔无法想象有人会为了他那个分居的女人德·菲利亚克夫人而挥动正义之拳。

塞缪尔在30出头的时候获得了良好的社会地位。他与老彼德·卡哈特共事,此人当时可是一个全国知名的人物。卡哈特的体格就像一尊赫拉克勒斯[3]的粗糙雕塑,他的历史记录也是无懈可击的——由完美的快乐组成,没有卑鄙的敲诈和阴暗的丑闻。他是塞缪尔父亲的一位好友,可他对塞缪尔整整观察了六年才决定将他吸收进自己的办公室。天知道当时他对多少东西拥有控制权——矿山、铁路、银行,整座整座的城市。塞缪尔与他的关系非常密切,知道他的喜好与嫌恶,知道他的偏见与弱点,也知道他在各方面的势力。

一天卡哈特把塞缪尔叫过去,关上了他自己的小办公室的门,请他坐下,还给了他一支雪茄。

“一切都好吗,塞缪尔?”他问道。

“怎么了,好的呀。”

“我担心你在这里有点无聊了。”

“无聊?”塞缪尔迷惑地说。

“你已经有近十年没有离开过办公室工作了?”

“可我有过假期的,在阿迪隆……”

卡哈特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

“我是指办公室以外的工作,比如去看看我们总是在这里掌控的那些事是怎样运作的。”

“是啊,”塞缪尔承认道,“我没做过那些事。”

“那么,”他急切地说道,“我要让你去出一次差,那大概要花一个月左右的时间。”

塞缪尔没有反对。他并不讨厌去出差,还决心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把卡哈特先生的意愿贯彻到底。那是他老板的最大乐趣,他的部下只要像个陆军中尉一般傻乎乎地服从命令就可以了。

“你去圣安东尼奥见哈密尔,”卡哈特接着说道。“他手头有个工作需要人负责。”

哈密尔负责卡哈特在西南部的投资,他是个在老板的阴影下逐渐壮大起来的人物,尽管塞缪尔和他从未谋面,可他们俩在工作上经常书信往来。

“我什么时候动身呢?”

“就明天好了,”卡哈特看着挂历说道。“明天是5月1日,我希望你6月1日回来报到。”

第二天早上塞缪尔出发去了芝加哥,两天后在圣安东尼奥的商业信托银行的办公室里他坐在了哈密尔的对面。要说明这个工作的要点并不复杂。那是关于石油的一宗很大的交易,要收购17个相邻的巨型牧场。这次收购必须在一周内完成,那真是纯粹的剥削。所有的势力都已被动用,这使得那17个牧场主走投无路,而塞缪尔的任务只是“处理一下”来自普韦布洛附近的一个小村庄的小麻烦。只要用些手段和效率,一个会办事的人可以没有任何摩擦地处理掉它,因为这只不过是个站稳脚跟、坚定立场的问题。精明的哈密尔,他的精明不知要比他的上司强多少倍,已经把这件事周密地计划好了,这次交易能获取的利润将比在自由市场上获取的丰厚得多。塞缪尔与哈密尔握手道别,计划好在两周后返回,然后动身去了新墨西哥州的圣菲立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