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裂痕开始(第4/19页)

马房就在“绿箱子”后面的一个角落里。

于苏斯跟客店主人尼克莱斯老板谈好了租借场地的条件,客店老板因为尊重法律的关系,对这条狼要收一笔额外的费用。他们把那个写着“笑面人——格温普兰”的牌子从“绿箱子”上拆下来,放在客店的招牌旁边。上面已经说过,客厅里有一扇通到院子里的门。门边用空木桶临时搭了一个收钱的柜子,由费毕或者维纳斯在那儿收钱。这种布置差不多跟现在一样。进门付钱。“笑面人”的广告牌下面,有一个挂在两只钉子上的白漆木板。木板上用木炭写着几个大字,那是于苏斯的杰作的戏名《被征服的混沌》。

在阳台中央,正对着“绿箱子”的地方,有一间有一扇玻璃门的屋子,玻璃门两边有两道隔墙,这是专门招待贵人的“雅座”。

雅座相当宽敞,前后两排可以容纳十个人。

“我们是在伦敦,”于苏斯曾经说过。“所以要替大人先生们预备座位。”

他把客店里顶好的椅子都搬到雅座里,在中央放一把乌得勒支樱桃木的黄丝绒扶手椅,那是给市参议员的夫人准备的。

演出开始了。

观众顿时就聚拢来。

可是雅座还是空空的。

除此以外,他们的演出很成功,对走江湖这一行来说,简直是盛况空前。全萨斯瓦克的居民都来欣赏“笑面人”来了。

在泰林曹草地上做生意的小丑和走江湖的都怕格温普兰。这种情形好像一只鹞子突然闯进了金翅雀的笼子里,啄它们食盆里的食物一样。格温普兰把他们的观众都抢过来了。

除了几个吞剑的和唱滑稽的以外,木球草地上还有真正的演出。有一个女子马戏团,铃声从早晨一直响到晚上,有各式各样的乐器,什么古琴啦,鼓啦,三弦琴啦,“米加蒙”啦,扁鼓啦,芦笛啦,钢丝琴啦,锣啦,古风琴啦,风笛啦,德国号啦,英国的“爱查盖”啦,笛子啦,管形乐器啦,“夫拉霍”笛啦,箫啦,等等,都应有尽有。在一个圆圆的大帐篷里,有人在表演翻斤斗,我们现代的比利牛斯山脉的多尔玛、波德那符和梅龙加的爬山家虽然从比尔费特翻到利茂松平原,差不多是直线地从很高的地方翻下来,可是也比不上他们。在一个巡回大马戏团里有一只挺滑稽的老虎,驯养野兽的人不停地用鞭子抽它,它想尽办法要咬住鞭子,想把鞭梢吞下肚去。现在连这个老虎的血盆大口和爪子也黯然失色了。

惊奇,喝彩,收益,观众,现在都被“笑面人”抓在手里了。这是刹那间发生的事情,除了“绿箱子”以外,什么都没有了。

“《被征服的混沌》变成《胜利的混沌》了,”于苏斯说,他把格温普兰一半的成功归功于自己,正像跑江湖的蹩脚戏子说的,这是“占别人的上风”。

格温普兰的演出虽然很成功,可是只局限在这个地区。一个人的声望要越过海面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莎士比亚的声望经过了一百三十年才从英国传到法国。海是一道高墙,如果伏尔泰(他为这件事很惋惜)没有给莎士比亚搭一个梯子的话[19],恐怕直到现在莎士比亚的光荣还在英格兰岛国当俘虏呢。

格温普兰的光荣没有越过伦敦桥。它还没有在全城传开。至少在最初是如此。不过萨斯瓦克也足以满足一个小丑的欲望了。于苏斯说:“钱口袋简直跟一个失身的姑娘一样,肚子一天天大起来了。”

他们先演《落后的熊》,然后演《被征服的混沌》。在两出戏中间,于苏斯表演他的口技,这真是一种不可思议的腹语。他模仿场子里的各种声音,不管是唱歌也好,叫声也好,他都模仿得维妙维肖,连那个唱歌的人或者喊叫的人也惊奇得张口结舌。他有时候模仿观众嘻嘻哈哈的嘈杂声音,有时候模仿打呼啸的声音,仿佛他肚子里有一群人似的。真是了不起的本事。

除此以外,他还会像西塞罗[20]一样(我们刚才已经听见了)大声疾呼地演说,他卖野药,给人看病,甚至当场治好几个病人。

整个萨斯瓦克简直跟着了迷似的。萨斯瓦克居民的喝彩使于苏斯很得意,可是这是他意料中的事情。

“他们都是古特里诺旁德人,”他说。

随后又说:

“从口味上来说,我不会把他们跟移居蒲克郡的阿克洛巴人、住在森谟赛郡的比利时人和建立约克城的巴黎人混为一谈。”

每一次演出,变成了正厅的客店的院子里挤满了一群衣衫褴褛的兴奋的观众。这些人大都是些船工,轿夫,码头上的木匠,拉纤的船夫以及刚刚上岸、急着把他们的工钱化在大吃大喝和玩女人上的水手。其中还有当马弁的,浪荡鬼和黑衣兵,兵士违犯了纪律,就受到一种处罚,把红面黑里子的军装反穿,所以叫做blackguards,法文里的blagueurs(牛皮大王)就是从这个字变来的。这些人川流不息地从街上涌进戏院,然后再从戏院涌进客厅去喝酒。喝掉的麦酒并不妨碍演出的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