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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最看好的是一个老迈的俱乐部拳击手,名叫摩塞。对手叫圣迭亚戈,可能是个意大利或波多黎各人,很健壮,一身肌肉,但显得愚蠢。摩塞一路拳打脚踢拿下了头两轮。他是一个英俊而矮小的人,脸上布满皱纹,约翰逊心中琢磨,这准是为家庭操劳造成的。他也许一小时之前在厨房吻别了妻子,他打拳击赛也许就是为了支付那台洗衣机的分期付款。他身段和步法灵活,聪明,出拳狠毒,看上去似乎是不可战胜的,然而在第三轮中,圣迭亚戈往他右眼上方猛然一拳,血顿时冒出来。鲜血沿摩塞的脸和胸口往下流淌,他在沾满鲜血的地毯上绊了一跤。在第五轮比赛中,圣迭亚戈又击破了对手的老创口,鲜血蒙住了摩塞的眼睛,他体力不支地在拳击场上踉踉跄跄。在第六轮中,裁判终止了比赛。摩塞的精神会垮掉,他的妻子和孩子们会伤心不已,他的洗衣机也会给拿走。约翰逊走上楼去,穿上印着越野赛马图景的睡衣,读起一本平装本小说。

他读的小说是关于一个拥有数百万美元的年轻女人的,她在罗马、巴黎、纽约和檀香山都有房产。在第一章中,她和她的丈夫在滑雪场的一座小木屋中做爱。在第二章中,她和男管家在餐具室亲热。在第三章中,她的丈夫和男管家在游泳池鬼混,而女主角则和内房侍女上床。她的丈夫发现了她们,也加入进去。厨师跟邮差鬼混,而厨师十二岁的女儿勾引上了马夫。关于做爱,小说写了足足六百页。他知道,小说会以宗教机构收尾。女主人公做了一切已知的罪孽之后,剃光头发,戴上铅戒指,进了修道院。你最后会看到她堕落的丈夫穿着粗糙的僧侣式拖鞋,拿着一小瓶抗生素,在暴风雪中跋涉前行,赶往深山中去救治一位病重的妓女。对于一个孤独的人来说,这似乎是一个糟糕透了的故事。他从他躺着的坚硬床垫感受到曾经像他一样躺在那儿的成千孤独者所积累起来的孤独感,热切地盼望不要再孤身一人了。他关了灯睡觉,梦见了天鹅,一只遗失的箱子,还有一座白雪覆盖的山峦。他看见他的母亲用颤抖的手将饰品从圣诞树上取下来。早晨醒来,他感觉舒畅,精神昂扬,甚至充满了爱意,但是将脸蛋隐去的陌生人总是等在湖边,在花园里总是有一条毒蛇,在西方总是浮着一片黑云。梅布尔给他拿来的早餐鸡蛋浮在油腻腻的汤里。他的脚一跨出维亚达克客栈,一条狗便对他吠叫起来。狗跟随着他穿过公共草地,猛然咬了一口他的脚踝。他奔逃到船舶巷,一些走在上学路上的孩子对着他的惊慌失措哈哈大笑起来。当他跑到霍诺拉的家时,他兴高采烈的情绪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麦琪来开的门,并引导他到书房。此时,霍诺拉正坐在窗户边,在堆在篮子里的一大堆烟火具中挑挑拣拣。她一听到一个男人的脚步声,便卸下眼镜来。她希望这样能看上去年轻一些。不戴眼镜,她已经看不清什么东西了。当约翰逊走进书房,她瞧着约翰逊的脸庞一片模糊,这使她确信他是一个拥有敏锐趣味、热情和开放胸怀的年轻男子。对于她所看到的那十分朦胧的形象,她的心中充溢了友情或怜悯的冲动。“早安,”她说,“请坐。我只是在检查一下我的烟火。这是我去年买的,你知道,我正琢磨我得举行一次小小的聚会,你知道,去年七月天气非常干燥,一连六个星期没有下雨,消防队长请求我不要放烟火。我把它们放在大衣柜里,压根忘了,直到今天早晨才想起它们来。我喜欢烟火,”她说,“我喜欢阅读包装纸上的说明文字,想象一下当它们燃放出来会是什么样子。我喜欢闻火药味。”

“我想了解一下你的叔叔洛伦佐的事。”约翰逊说。

“哦,好呀,”霍诺拉说,“是关于纪念匾牌的事儿吗?”

“不是。”约翰逊说。他打开他的公文包。

“啊,去年一个男人跑到这儿来,”霍诺拉说,“怂恿我为洛伦佐做一个纪念匾牌。开始时,我还以为他代表什么委员会,后来我发现他不过是一个跑街。你不是跑街吧?”

“不是,”约翰逊说,“我是政府派来的。”

“啊,洛伦佐是国家立法机构的成员,你知道吧,”霍诺拉说,“他提出了关于童工的法案。你瞧,我的父母是传教士。我出生在波利尼西亚,你瞧瞧我,你不会知道,是不是?父母将我送回美国上学,在我能回去之前,他们去世了。洛伦佐把我抚养长大。他从来就不是一个与人为善的人。”她似乎陷入沉思之中。“但是你可以认为他既是我的父亲又是我的母亲。”她叹了一口气,露出明显的不悦之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