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中的陌生人(第2/17页)

“来啊,朋友们!这不是玩笑,也不是骗术!一匹拒绝变成狗的狼和一只不怕狼的罗威纳犬将要对战啦!胜者才能活!”

风把高音喇叭里传来的带着鼻音的叫喊声传到四处。

庭院里聚集了一群人,有支持罗威纳犬的,也有支持狼的。当我们走近这群人的时候,不知为何,我又想起了莫莫·卡普尔的母亲的故事。

“我老子说,莫莫·卡普尔之所以是个贵族,就是因为他母亲有那样的遭遇。”

“哈哈!生啊,死啊,问题可多了去了!别管你的贵族了!忘了卡普尔和他老妈吧,快看看这个!”

科罗说罢,往奥汉·赛叶迪奇手里扔了一百第纳尔:

“一百,押狼赢……”

赛叶迪奇立刻就把科罗的名字记在一个账簿上,然后用另一只手——只有三个指头的手——一把收起这笔赌注。在戈里察,闲话传得快着呢:有人说是他老婆咬的,因为他出轨;也有人说那两根手指是被木匠的刨子削掉的。奥汉喜笑颜开,他指了指角斗场。

科罗从人群中挤出一条道来,一直走到最前排。还是照老规矩,他上去就给紧挨着他的那个人一个巴掌:

“别等我再给你一巴掌!滚!”

他不喜欢恶棍,即便他自己完全算得上恶棍楷模。跟别人打打架,或者干点小偷小摸,这对于他来说都是常事。年龄大些的混混们无一例外地也都是这样的想法。他们喜欢谈论公平正义,倾倒在既有头脑又有痞气的主儿面前,不过对犯罪分子可就不是这个态度了。他们也梦想自己正直善良、讨人喜欢、不说脏话、能读读书,可命运注定让他们走上邪恶的人生之路。他们中的大多数,最后都进了监狱。他们深信,在自然界中,狼群与人类一样,也有自己的秩序,它们也会清除队伍中的害虫。

“瞧见他们的德行了吧?”科罗指着几个掉了牙的恶棍,“他们谁也不会为自己的老妈掉眼泪的!”

他们发出疯狗一样的狂叫,比罗威纳犬和狼的叫声还大。他们手里都挥着票子,就像举着大旗似的。

“林中之王……原来就这样。”科罗一边说,一边指给我看狼的臀部和尾巴。

这狼好像随时都要拉屎。而脑袋硕大的罗威纳犬,好几次冲上前咬它。狼终于几乎不张嘴,亮出牙齿回应狗的攻击。突然,所有的支持者,包括最激烈的,都不再叫嚷了;那群恶棍也停了下来。奥汉的儿子突然蹿出来,慌慌张张,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有警……有警……警……”

“他妈的!”奥汉大叫一声,“警察!”

接着,这男孩不结巴了,他尖叫起来,像每月一号都会鸣响的警报器:

“警——察!”

人群中,每次铁托访问萨拉热窝之时,也就只有几个小偷小摸的家伙会被扔进局子里。而此时此刻,就算谁都没干过坏事,所有人都会觉得自己犯了罪。他们虽然知道自己没有前科,但是犯事儿也是迟早的。显然警察也对此十分清楚,所以他们手里挥着警棍,追着这群人在戈里察山坡上跑。眼下,对这些坏蛋来说,最要紧的就是别栽进在尘土飞扬中飞来的菜筐里。

“妈的,看啊!瞄着点儿这两个可怜的畜生!”一个警察高声喊道。他捋着小胡子,费劲地从警车里钻出来。

他盯着那只狼,它浑身是血,双眼紧闭,明显已经生命垂危。四下奔逃的场面让罗威纳犬变得更加亢奋,它顶着黑白相间的脑袋,更加凶狠地把两排牙齿嵌进狼的脖子,左摇右晃了好一阵儿,然后松开。

“奥汉,等我要了你的命!还差我两张百元的票子呢!”

“我也是,”一个声音从废弃的砖厂里传来,“你得给我三张!”

罗威纳犬正要再次进攻,可面前的对手已经一动不动,于是它只好不情愿地拖着狼。确信自己已经战胜了林中之王,狗开始围着狼转圈,寻找着主人的目光,可它的主人早没影儿了。狗打量着围过来的警察,耷拉着舌头,等着被称赞。

“你说说,一只狼竟然被条罗威纳犬收拾成这样!”小胡子警察惊叹道。

狗在狼身边坐下,看着警察。可转眼间,形势发生了惊天逆转——所有人都忘了这狼是拒绝成为狗的。罗威纳犬还以为林中之王已经死了,因而吃了苦头。狼张大了嘴巴,好像是在喘气。它一口咬下去,既有力又准确,鲜血从狗的脖子里喷涌而出,而这时,狗的两只前爪还在空中胡乱扑腾呢。不断增强的紧张和压力使得狼身上的血管几乎都要迸裂了。最后哆嗦了一下之后,狗就一命呜呼了。

狼在地上绕着圈,凶残地把罗纳威犬的皮肉撕得稀碎。而科罗、茨尔尼和我从戈里察的斜坡上连滚带爬跑下来,被空中传来的一声枪响吓得定在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