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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地,特尼和罗纳尔靠近棺材。特尼到棺材尾部就站住了,假装看了一眼。罗纳尔走得更近,他不够高,得踮着脚尖才能看到。

“可怕吗?”他问。

“不可怕,”我说。“你觉得可怕吗?”

“有一点。”

“葬礼安排在什么时候?”阿达在厨房里大声问。

“星期二,”我大声回答。“你看上去并不害怕,”我对罗纳尔说。

“你哭了吗?”

“没有。”

“有什么我能做的事情?”阿达在厨房里大声问。

“为什么不哭?”罗纳尔问。

“嗯……”我说。“要么哭,要么就不哭,没什么可以考虑的。”

“他为什么死了?”

“他吃了个鸡蛋,罗纳尔。”

他笑了。“我也吃鸡蛋,它们不会要我的命。”

“听你这么说我很高兴,”我说。“来吧,咱们去厨房。要不要来个杏仁蛋糕?”

“要!”罗纳尔大声回答。

“谢谢,”特尼彬彬有礼地说。

我们走进厨房。咖啡机在工作,发出的噗噗声盖过了电子钟的嗡嗡声。阿达拿出两个杯子,我从橱柜里拿出一袋杏仁蛋糕并将它撕开。

“你能来,我真的非常高兴,”我告诉阿达,算是回答了她的问题。

“我当然要来,”她说,差点都生气了。“明天我还要来。太糟糕了,何况又是复活节,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你必须过去跟我们一起吃饭。要不要我给减轻农业负担法令委员会打个电话,请他们派个人来挤奶?维姆本来也想来的,可是大奶柜出故障了,他得在家里等供应商来……”

“你现在要哭了,”罗纳尔说。“你的眼睛湿了。”

我没有回答。两个孩子合坐在一张椅子上,因为有一张餐椅放在起居室里。

“亨克走了吗?”罗纳尔问。

“是的,他离开这里了。”

“他为什么要走?”

“他在这里待够了,”我说。

“他是不是回布拉班特,回他妈妈住的地方了?”

“罗纳尔,”特尼满嘴蛋糕,说,“能不能请你闭嘴。”

他们来了,我真的很高兴。

阿达、特尼和罗纳尔走了,屋子里又安静了,但这种安静不一样,感觉更好。我不想再坐在棺材旁边的餐椅上,于是穿过炊具室和牛棚走进院子。快到该把牛放出去的时候了,我去羊圈看了一下,又来到鸡舍。手推车就在驴棚前,里面的粪便应该清理了,但现在不行。我回到屋里,从抽屉里拿出望远镜,叉开双腿站在边窗前,将望远镜举到眼前。阿达站在五百码之外的地方,一看到我就举起一只手挥了挥,另一只手做了个手势。特尼和罗纳尔出现了,他俩也举起了手,我也朝他们挥挥手,然后放下望远镜。我就这样站在边窗前,望远镜挂在胸前。让他们好好地看个痛快。她在那里站了多久了?她等了我多长时间了?她知道我会出现在窗前,就像我也知道她会站在那里一样。我如释重负,将望远镜放到桌上。现在,她可以带着轻松的心情回到这里,帮着料理各种事情了。

我坐在棺材边,又抽了一支自卷的烟,然后走出前门。我来到桥边,在桥栏上坐下。冠鸦往一边移了好几步,它转身面朝我。它看着我,我也看着它。后来,我从眼角瞥见一辆小汽车在农场帮工小屋的残垣边停了下来,车上下来一个人。天气阴冷,灰蒙蒙的,不像晴天有人会骑自行车。一大群黑海番鸭在运河里嬉戏。从车里下来的那个人走到木兰树边,抓住一根树枝摇了摇,然后走向那半面残墙。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抬头凝视着想象中的楼梯。我从桥栏上站起身,走上公路。驴子走近新的栅栏边,跟随我来到农场帮工曾经居住的小屋。听到有人走近,那人转过身来。那是个饱经风霜的老人,一看便知是个常在户外劳作的人。

“赫尔默,”他说。

“我以为你是森林委员会的,”我说。

“我不知道能在这里看到你。”

“亨克死了,”我说。

“真的?”他说。“什么时候?”

“一九六七年四月。”

“很久以前了。现在你是农场主。”

“是的,母亲也去世了,父亲正陈放在起居室里。”

他眯起眼睛。接连死了这么多人。随后,他转过身去。“小屋烧毁了。”

“是的,”我对着他的后背说。“阿姆斯特丹人,假日之家。”我冻得发抖,出来的时候没穿外套。

他站在那里看了一会儿,然后转回来。他一只手搭在我的肩上。“走,”他说。“我要去吊唁你的父亲。”随即向小汽车走去。他的后背挺得笔直,顽固依旧。我跟在他身后,上车坐在他旁边的座位上。他把车倒回到公路上,然后慢慢地向西南方向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