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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小松树下,凝视着大海,努力让自己的头脑恢复清醒状态。孪生姐妹中的一个来到我身边,跟我说话。她的左手腕上有一道伤疤。另一个面貌与她酷似,我永远无法同她接近,只能看见她在星光下的阳台上,但总是有一定的距离。让孪生姐妹出场的确别出心裁,但是我对康奇斯已经开始有了足够的认识,可以看出这是可以预见的了。如果一个人非常富有……为什么不买奇珍异宝呢?除了最奇特最稀罕的东西以外,为什么还要别的什么呢?

我集中思考我认识的那个莉莉,即有伤疤的莉莉。今天早上,甚至昨天晚上,她在我面前风情万种,如果她真是康奇斯的情妇,我无法想象他为什么竟然会允许她这样做,而且还有意让我们有单独在一起的机会,除非他的变态程度比我能想象的更严重得多。她给我的强烈印象是她在跟我玩游戏,对她来说既是自娱,又是按照康奇斯的要求在扮演一个角色。但是男人和女人之间的一切游戏,即使是纯字面意义上的游戏,都是隐含有性的内容的。就在这里的海滩上,她几乎是天真无邪地想把我迷住。她一定是在执行老头子的命令,但是在卖弄风情和淘气的背后,我窥见了一种不同的乐趣,与单纯受雇的女演员不相容的一种乐趣。此外,她的“表演”与其说是专业的,不如说是凭直觉的业余水平。表面底下的一切都在暗示,她的身世和背景同我十分相似,天生的温和大方,天生具有英国式的幽默感。从戏剧角度看,尽管她的表演很细腻,但产生的却是家庭性寓意游戏的效果,而不是真正的剧场所产生的那种想当然的纯属虚幻的效果。她的每一个眼神和幽默,当然都看得出是在和我开玩笑。其实,我已经知道,除了肉体方面的因素之外,这就是她能把我吸引住的原因之所在。从某种意义上说,她卖弄风情有些过分。从上星期我看到她含意不明的微笑那一刻起,我被派定的角色就是追逐。简而言之,如果她在剧中的角色是诱惑我,我就应该被诱惑。我是被动的无能为力的。我既喜欢酒色又爱冒险,还是个失败的诗人,尽管在写诗方面已经没有东山再起的希望,但仍然追求在重大事情上获得再生。一旦出现机会,我是会冒险出航的。

这使我想起了艾莉森。她的电报就好比一个人特别想看清某物时,掉进眼睛里的一粒沙子。我能猜出是什么样的情况。我前个星期一写的信,可能星期五或星期六到达伦敦,同一天她的航班可能飞离英国,也许在埃利尼孔还有半小时要打发,百无聊赖之中心血来潮,于是就给我发了一封电报。但是它来得不是时候,用一件并不重要的事情搅了我的兴头,人为给我派了一个差使坏了我的良好感觉。我不能离开这个小岛,我不能在雅典浪费三天时间。我把那封讨厌的电报又看了一遍。康奇斯一定也看过了——没有信封。电报一送到学校来,迪米特里艾兹可能就把它打开了。

因此康奇斯一定知道有人请我到雅典去,他也一定猜到,请我的人就是我曾经谈及的那位姑娘,我应该向她“游过去”的那位姑娘。也许这就是他离开小岛的原因。下一个周末的安排可能要取消。我原先以为他还会再邀请我,为我安排整个四天期中假的活动,同时我还以为艾莉森不会接受我并不热情的建议。

我拿定了主意。艾莉森如果到小岛来会我,就表示她和我之间有着亲密的关系,这是不能考虑的事情。无论如何,如果我要和她见面,地点应该在雅典。如果康奇斯邀请我,我很容易就能找个借口不去。如果他不邀请我,我还可以去会艾莉森。进可攻,退可守,我总是赢。

钟声又为我敲响了。午饭时间到了。我收拾好东西,带着对阳光的陶醉,沉重地踏上了小径。但是我偷偷地注视着每一个方向,非常警觉地关注着假面剧中的事态发展情况。当我穿过在风中飒飒作响的树林,向房子走去时,很希望能看到有奇异的新景观出现,能看到两个孪生姐妹在一起——我不知道。我错了。什么也没有出现。我的午饭已经准备好了,只有一个位子。玛丽亚没有露面。麦斯林纱布罩底下放着希腊烟熏鳕鱼子酱、煮蛋和一盘枇杷。

柱廊上风声飒飒,吃完午饭时,我已经不再想艾莉森了,准备接受康奇斯可能提出的任何建议。为了更舒服些,我钻进松树林,到了前一个星期天躺着看有关罗伯特·福克斯的小册子的地方。这一次我没有带书,只是仰卧在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