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OK II(第43/47页)

因此,我仿佛一个计划攻击敌人侧翼的百夫长,精心策划了对尤卢斯·安东尼的引诱,尽管我觉得,在这场遭遇的仪式中,敌人一直盼望被征服。我的目光扫过他,又匆促地望到别处;我的身体触到他,又似乎迷茫地退开;终于,一天晚上,我安排了我们两人在我的家里单独相对。

我懒在我的躺椅上;我所说的,招引着倾听者来安慰我;我让衣裙稍稍露出腿部,像是因为不留神。尤卢斯·安东尼从对面移过来,坐到我身边。我假装心乱,让呼吸加紧了一点。我等待着抚摸,还准备了一小篇我多么喜欢马尔凯拉的感慨。

“我亲爱的尤利娅,”尤卢斯说道,“无论我觉得你多有魅力,也得立即告诉你,我不打算做你马厩中的另一匹公马。”

我相信自己是吓了一大跳,在躺椅上坐直了身子。我一定是吓了一跳,因为我说出一句平庸之极的话:“你是什么意思?”

尤卢斯微微一笑。“森普罗尼乌斯·格拉古。昆克蒂乌斯·克里斯皮努斯。阿庇乌斯·普尔喀。科尔内利乌斯·西庇阿。你的马厩。”

“他们是我的朋友。”我说。

“他们是我的同僚。”尤卢斯说,“他们有些时候帮助过我,但我是不会跟这些马匹竞跑的。他们也配不上你。”

“你像我父亲那样不赞成。”我说。

“你就那么恨你父亲,不肯听他的话?”

“不,”我很快地说,“不,我不恨他。”

这时尤卢斯专注地看着我。他的眼睛颜色很深,几乎是黑的;我父亲的眼睛是淡蓝色的;但是尤卢斯的眼睛有同一种专注透彻的光,好像眼睛后面有个东西在燃烧。

他说:“如果我们成了情人,那得是在适合我的时候,而且是在对我们俩都更有利的条件下。”

然后他摸了摸我的脸颊,站起身,离开了我的房间。

我在他离开我的地方坐了良久,没有动。

我不记得如此被拒绝之后的心情;它从前没有发生过。我一定是生气的,但我觉得,我另一方面一定也有释然和感谢。我大概已经开始感到乏味了。

因为后来的几天,我一个朋友都没有见。我拒绝了好些宴会的邀请,还有一次森普罗尼乌斯·格拉古突然登门,我就让我的女仆福柏去告诉他,我正在生病,不接待访客。我也没有见尤卢斯·安东尼——是因为羞惭还是生气,我不知道。

将近两个星期我都没有见到他。后来有一天,下午将尽时,我悠闲地洗了浴,呼唤福柏给我拿香油和干净衣裳过来。她没有应答。我裹上一条大浴巾,步出庭院,空寂无人。我又唤了一次。少顷,我穿过庭院,走进卧室。

尤卢斯·安东尼站在房间里,黄昏的太阳斜斜穿过窗子,照得他的长衣很明亮,他的脸落在光线之上的朦胧中,脸色很暗。好一会儿,我们两人都没有动。我关上身后的门,前移了一点。尤卢斯依然没有说话。

然后,他走上前来,步子非常缓慢。他握住我裹身的大浴巾,缓慢地将它解开。非常轻柔地,他拭干了我的身体,仿佛他是个侍浴的奴隶。我依然不动,也没说话。

然后他退开一点,看着站在原地的我,好像在看一尊雕像。我大约在发抖。然后他走上前来,双手碰到我。

那天下午以前,我不认识爱的快乐,尽管我觉得我认识。随之而来的几个月,快乐滋养着自己,加倍生长;我渐渐认识了尤卢斯·安东尼的肉体,比我生命中别的都更为熟悉。

哪怕现在,许多年过去了,我也能尝到那身体苦涩的甜美,感到我身下坚实的暖意。我能够这样也是奇怪,因为我知道尤卢斯·安东尼的肉体已经化成烟,随风散去。那身体不在了,而我的身体还在大地上,这意念也奇怪。

自那天下午起,没有别的男子碰过我。我在人世一天,也不会有男子再碰到我了。

V.书信 鲍鲁斯·法比乌斯·马克西穆斯致屋大维·恺撒(公元前2年)

我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以什么身份写信给您,是和您有交谊的罗马前任执政官,还是您身为前任执政官的朋友。但我必须写信,尽管我们几乎每日都晤面;因为此事我无从对您启齿,我也无法将我得说的话,放入我定期给您的官方报告中。

因为我必须对您披露的事情既触及您的公众生活,也触及您的私人生活,而且在这件事上,两者恐怕已经无法分隔。

起先您委派我去调查那些持续而扰人的谣言时,我得承认,我认为是您过虑了;传谣已经成了罗马人过日子的一种方式,如果将吹进耳朵的每件事都费时调查一番,那么,人不会有一刻工夫放在正经事务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