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OK II(第41/47页)
然而那最初的知识像是一个梦,有许多年我并不相信它。那是在伊利昂,我作为女神受敬拜的时候。哪怕现在,它也像是个梦;但我记得我起先以为一切只是可笑的傻气,一种野蛮而迷人的傻气。
我发现不是那样……那天我在圣林里选中的青年,顶多十九岁;童男子;我见过的男孩子当中数他最美。只要一闭上眼睛,我就能看见他的脸,几乎感觉到他身体柔软的结实。我相信自己领着他进入山洞时,并没打算完成仪式。那不是必要的;我是大母神,我的权力是绝对的。但是我完成了仪式,而且发现了我的身体以及它的需求有多大的势力。从前的生活令我以为这势力不存在……他是个甜美的男孩子。不知道他进入女神,相与缱绻之后,下落如何了。
我相信我后来始终活在某种梦幻中,直到马尔库斯·阿格里帕死后,我方才醒来。我不能相信自己所发现的,然而它一直与我同在。我忠于马尔库斯·阿格里帕——我无法感到那个在伊利昂有过情人的女神是阿格里帕的妻子;我没有忠于提比略·克劳狄乌斯·尼禄。
要等到那个好男人——马尔库斯·阿格里帕过世以后,尤利娅——奥古斯都的屋大维·恺撒的女儿,才发现了那股一直藏在她内部的势力,发现了她可以支取的快乐。而那种她可以支取的快乐变成了她的权力,在她看来,这个权力超然于她和她父亲的名分之上。她变成了她自己。
是的,这身体对我服务,我仰卧在我的海洋浴室中,看见它在水里影影绰绰。就在看上去服务着别人时,它其实在对我服务。它永远在对我服务。游移在这两条大腿上的手,为我而游移,我授以快乐的情人,做了我欲望的牺牲。
有时,洗浴的时候,我会想起那些给这身体带来过快乐的人——森普罗尼乌斯·格拉古、狄摩西尼、阿庇乌斯·普尔喀、科尔内利乌斯·西庇阿——很多人的名字我已经记不起了。想起他们,他们的脸和身体会彼此融合,以至于他们仿佛有同一张脸、同一个身体。我已经六年没有被男子碰过了,我的手、我的唇已经六年没有爱抚过男子的肉体了。如今我四十四岁;四年前,我步入了老年。但是和从前一样,念及肉体,我就感觉心跳在变快;我几乎感觉自己是有活力的,尽管自知不然。
曾有一时,我是我全部快乐的秘教女神;后来我变成一个女祭司,我的情人都是信徒。我觉得,我给了我们很好的服务。
终于,我想起那个令我的快乐达到极致的人,别的人都是他的前奏,以便我做好准备。我深切地知道他肉体的滋味和分量,比什么都深切。我不能相信已经过了六年。我想起尤卢斯。海潮轻轻涨了,水从我身上滑过。如果我待着不动,可以想起他。我想起尤卢斯·安东尼。
III.书信 格奈乌斯·卡尔普尔尼乌斯·皮索 致提比略·克劳狄乌斯·尼禄 发往罗得岛(公元前3年)
我的朋友,我要开门见山地说,我内心充满忧虑,虽然不知是否忧得有理。让我告诉你几个原因,你来判断我的观感是否可靠吧。
以我所知,你的妻子专注在一个人身上已经一年有余。你知道,此人即尤卢斯·安东尼。她总是被看见与他形影不离;这件奸情广为人知,他们俩都已经不再遮掩。尤利娅在他家中会客,指挥他的仆役料理家务。至此她父亲一定已经心知肚明,但是他对女儿、对尤卢斯·安东尼始终客气。更有传闻说尤利娅打算与你离婚,让尤卢斯做她的丈夫。但我觉得我们对此不必采信。屋大维·恺撒决不会容忍离婚。他深知,那样的正式结合只能摧毁他悉心维护的权力均衡。我提起这桩传闻,仅仅是为了向你指出奸情已经发展到什么地步。
虽然尤卢斯·安东尼跟皇帝之女的关系是一件丑闻——但这事也许还帮了他的忙:谁能清楚民众之心?——他的声望依然日益增长。就权力而言,他大致可以说是坐着罗马的第二或第三把交椅;他在元老院有大群追随者,我也得说,他十分慎重地运用他们。然而尽管他慎重,我还是信不过他。他没有采取行动来拉拢对军队有影响力的元老;他与人为善;他甚至跟敌人和好了。然而我怀疑,他和他父亲一样野心勃勃;而且和父亲不同,他有本领在世人面前包藏野心。
说来可叹,你的民望似乎逐渐在消损。这一方面是你必要的远离都城所致,但那并非全部。诽谤你和讽刺你的文章正在广为散布;这当然司空见惯,任何名人都免不了末流诗人和文丐的捉弄。然而以我记忆所及,这些诽谤流传之广是多年仅见的,内容也特别歹毒,简直像是有一场蓄意污蔑你的阴谋进行着。当然,那是办不到的;你过去的朋友一个也不会因为这些诽谤而变成你的敌人,但以我看来这是事变的前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