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姆施塔德(第3/3页)

“我没怎么参与,到目前为止。”

“您从来没在那棵佛树上过过夜吗?”

“洛沙说不是非去不可。”

“不是非去不可,很好!这个聪明的年轻人在洗碗间里干了十年了,脑袋里烟雾缭绕,双手泡软了,而且没有产品——不是非去不可,是吗?”

大猫在教授的大腿中间蹭着自己圆圆的大脑袋。这一次是点头,有催眠作用的点头。

“冬天,我就把他雇作辐射研究所正式的房屋管理员。想想看,他从托尔格洛回来之后就拒绝走进正屋,真荒唐。所以他就住进了这栋砖房,以前的变压器房,我们没来之前就已经用来临时存放实验室的垃圾。他把这里叫作塔楼。冬天这儿冰冷刺骨,但阿洛沙无所谓。这是他的堡垒,他坐在望远镜前,写着,筹谋着。”

“有些人宣称他们当天还看到索尼娅了,在大街上,在村子里。”

“岛上有很多传言,年轻的朋友,关于索尼娅的失踪至少有二十种不同的流言,并且每过一个漫长的冬季就增加一种,您要知道,阿洛沙现在在这儿很出名,没准是这个岛上最有名的人。从托尔格洛回来后,他就开始跟各种人攀谈。那儿肯定是对他有什么改变,一些东西从那时起就不断在后面督促他。跟我们,他只有打算在正屋里找睡觉的地方时才说话,给那些可怜的穷光蛋准备的非法宿营地。这些人两手空空地来到岛上,行囊里只装着自己和对于广阔天地的渴望,这些人一年比一年多……好了不说这个。是啊,他当然是一片好心。但这些人只是在利用他,全都是!尽管如此,他还是想要争取到所有那些醉醺醺的短工,就为了……”

“……组织,为了拯救遭遇船难的人,为了使他们顿悟,为了……”

“老天,是,他就是用的这些词——无家可归的人,遭遇船难的人,特选地,所有这些。阿洛沙小时候就经常玩海盗和船难的游戏,反复玩。假如,抱歉这样说,假如您能够在观察的时候再用心一点,再仔细一点,在得出结论的时候再小心一点,那就好了。”

“我一直是支持洛沙的,站在他那边,这就是说……”

“当然,当然,您误解我的意思了。这对阿洛沙当然很好,有您……支持他。我确信他是把您看作自己的伙伴,特别是——应该怎么说呢——在他绝望的时候。就像他当年着了魔一样记日记似的,实际是脑子不清楚,后来他又一门心思、丧失理智一样地搞那个,我听说他现在起了个名字叫‘同道者联盟’,一种类似于积累内心自由的地下活动,一种精神上的共同体,类似于这样的东西,不侵犯边境,不逃亡,不溺水。不是小的幻想,而是发展成熟的病态妄想,让我感到非常伤心,这您大概能明白吧。”

“您想错了。”

“阿洛沙是个有强烈欲望的男孩儿。您也是吗,艾德加?”

“洛沙在帮助大家!”艾德的正义感,滚烫滚烫。

“他的绝望,他的顽固,所有这些都曾经是欲望,他的欲望就是过于强烈了。”

“洛沙照顾每一个人!这就是他在做的事情。他勇敢,充满了……他收容了我,而且不光是我。他还教给我很多东西。当然,很多事大家不可能一下子明白,有时候我也会感到无力,或者太害怕,并且……”

“现在您是他的朋友了,现在您想要帮助他,这可以理解,而且很棒,就是因为这个我才跟您谈话,就是因为这个我才告诉您那个故事,而不是把您从房子里赶出去,告发您,或者”——他温柔地抚摸着猫的大脑袋——“指挥这个小宝贝儿咬住您的喉咙。”

教授微笑一下,艾德看见一排牙齿一闪而过,牙上围着一圈黑。被辐射污染了,艾德心想。

“我们要信任,要抱有最美好的希望。我只是想给您上一小课,稍作警告吧。您也看见了,那张图没了。阿洛沙很长一段时间也不会回来了,假如他还能回来的话。您想不想在研究所里转一转?”


[1] 本诺·普鲁德拉(Benno Pludra,1925—2014),德国儿童文学作家。

[2] 托尔格洛(Torgelow),德国东北部市镇。

[3] 东德的宣传口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