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第2/4页)

22号高速路始于布朗克斯,在哈钦森桥的北出口。起初的15英里是多功能高速路,一条有着停车灯和一定运输量的城市大道。但当它穿过韦斯特切斯特县的南部转向东北方的时候,就缩减为一条两车道乡间公路,路旁是树林、田野和小乡村,还有马场和牧场,自然保护区和水库。时不时有警示熊和鹿会路过的标牌。在那个早上,北半球其余的地方都在庆祝春天的来临,但在北美,我们依然身处冬季。还未苏醒的道路笼罩在灰白色的雾气下,茂密的森林里有白色的树梢,冰柱悬挂在松针上。时不时地,还能看到像玻璃一样光滑的、结了冰的湖面,如同一片硬化了的牛奶海洋一样闪耀。

我们一路上都跟着广播一起唱歌:滚石、妈咪和爹地、唐·麦克林、奇想乐队和哈米喜欢的福利特伍德兄弟。哈米发现两家播放20世纪六七十年代金曲的电台,在每次有广告插播的时候就迅速换台。当听到一首喜欢的歌时,他就把音量调高,然后我们就憋足力气一起唱,让车厢里充满沙哑的喊声。我们冲周围的风景和从另一条小道上开来的小汽车和卡车点头,把头从这边晃到那边。我们之间有种非常简单的快乐,仿佛驱动着安德鲁的旧铃木的不是引擎,而是我们的幸福和欢唱。

哈米把地图集摊开放在腿上,在剥开一个柑橘或者递给我一罐盐渍花生的间隙,他频繁地宣布着下一个目的地。“还有10英里到克洛尼尔艾克。”他在我们开过伯尼克斯特之后宣布。“我们很快就会和684号高速相会,”他在我们经过一座名叫罗斯代尔的小镇之后说,“大约12公里之后。”

我们停在鲍林路口,等待着信号灯变绿的时候,一阵模糊的轰鸣声从后面传来,一辆重型机车在我们右边停下。一个不知名的驾驶员在一身皮衣和一顶黑色头盔之下,向我们礼貌地点点头。

哈米带着一抹坏笑打开窗户:“你会开铃木吗?”

那个男人抬起头盔,露出一双蓝色的眼睛:“不好意思,先生?”

“这位女士希望了解一下,”哈米大声说,把手臂伸出窗外,“你是不是会开铃木?”

骑摩托的人似乎困惑了,他眯起眼睛,望向远方。在犹豫了一会儿后,他说我们最好去问问别人,他也是刚到这儿不久。

经过多佛平原,我们停在了一个从很远就能看见的路旁小酒馆的门前,门廊的上方有一个满脸皱纹、戴着羽毛头饰的印度主厨的头的塑像。这间木板房里摆设着红色的餐座,挤满了吵闹的澳大利亚游客。穿着黑色制服的女服务员匆忙地穿梭在桌子之间,送上越来越多的可乐和薯条。我们拿着盛着咖啡的纸杯回到车上,又带着抑制不住的激情开了不到半英里就再次停车。我们开上了一条很窄的乡间小路,驶入一片橡树园。在那里,因为幸福的感觉和这广阔的空间而燃起了无限的欲望,我们开始热烈地拥吻,很快便在后座纠缠在了一起。

希尔斯代尔主街上的酒店老板跟我们说顺着山开,在看见教堂之后就右转。随后,被树木和小轿车所包围,挂着一串串闪烁着派对彩灯的迪尔小街12号便显露了出来:那是一幢令人感叹的双层带屋檐和阳台的殖民地时期的小楼。石板砌成的屋顶被一圈洁白的边框所包围。屋檐上竖着两个烟囱,里面冒出的烟圈把天空映成了粉色和紫色。

铃木的保险杠紧紧地贴在车道上停着的最后一辆车上,我扭转钥匙停下发动机,“咔咔”的声音终于停了下来。一阵隐隐约约的喧闹声和爵士乐声从屋子里飘向我们。当我放松自己的肩膀时,我才意识到这一路它们绷得多紧,但随着我卸下重负似的长出一口气,肩膀上的紧绷感也消失了。我把方向盘摆正,轻吐一声“谢谢上帝”,就像我爸爸以前在我们经历漫长路程后终于平安到家时会咕哝的那样:“Baruch Ha'Shm.”

哈米没有注意到,他正在系鞋带。我把镜子转向我的脸,摸摸他的胡茬儿所留下的红痕,还有他的吻痕。我把头发放了下来。我能感受到他的微笑,他的视线在我身上流连。我瞥了他一眼,从镜子里冲他微笑。开车的乐趣,抵达的喜悦,我们在半路停车的回忆,他的脸上依然留有的激情的证据,这份爱——所有这些都与我一起迈出了车门,呼吸着寒冷和湿润的空气。我鼻腔里全是雪和燃烧的木材的清香,我从后座取回被我们扔在了地上的皱皱巴巴的大衣和包。

哈米从后面走过来抱住我的腰,他的腿缠绕在我的腿上,把我的身体转向他:“到这儿来。”他的微笑再次触碰到了我的嘴唇,他的呼吸带着欲望,“待在我身边,”他埋在我脖子里小声说,几乎是在哀求,“留下。”这是他惯常的小把戏——总是尝试着在我们进入人群之前挤出一些偷来的时间,“就多待一会儿。”他温暖、经验丰富的手驾轻就熟地透过我的牛仔裤爱抚着我,“我今天拥有了一次多么美妙的旅途,”他的呼吸在我脸上轻轻扫过,“多么美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