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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意识到父母没有钱的原因出在我身上。法兰昔弗的自付部分耗尽了家里的积蓄,妈妈又不能出去工作,因为她得全职围着我打转。我不想让他们去借债。

我跟妈妈说我要给奥古斯塔斯打电话了,好歹把她弄出了房间,因为我受不了她脸上写着“我没法满足女儿的梦想”的伤心表情。

我以典型的奥古斯塔斯·沃特斯风格给他读了那封信以代替问候语。

“哇噢!”他说。

“我知道,不是吗?”我说,“我怎么才能去阿姆斯特丹哪?”

“你有愿望额度吗?”他问。他指的是一个叫作“神灯基金会”的机构,他们致力于帮身患重病的孩子满足心愿。

“没有了,”我说,“我在前奇迹时期就用掉了。”

“你干什么了?”

我重重地叹口气。“我那时候才十三岁。”我说。

“别告诉我是迪斯尼。”他说。

我没吭声。

“别告诉我你去了迪斯尼世界。”

我还是不吭声。

“海蓁·格蕾丝!”他喊了起来,“你不可能用了你唯一的临终心愿和爸妈去迪斯尼世界!”

“还有艾波卡特中心。”我小声嘟哝。

“哦,我的天啊!”奥古斯塔斯说,“我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迷恋上了一个心愿这么老套的女孩。”

“我那时候才十三岁嘛。”我重复一遍,不过当然,满脑子只想着迷恋迷恋迷恋迷恋迷恋。我受宠若惊,但立刻改变了话题:“你这会儿不是应该在学校上课吗?”

“我翘课了,来陪陪艾萨克。不过他现在睡了,我在医院大厅里做几何作业。”

“他怎么样?”我问。

“我看不出他是单纯没准备好接受从此残疾的事实呢,还是真的更在意被莫妮卡甩了的事。反正除了这事他不愿意谈别的。”

“唉。”我说,“他还要在医院住多久?”

“几天吧。然后他得去一个康复培训之类的地方,不过过一阵子就能回家了,我猜。”

“真糟。”我说。

“我看到他妈妈了。我得挂了。”

“好吧。”我说。

“好吧。”他答道。我可以听到他一边唇角扬起的微笑。

星期六,爸妈带我去洪波村的农贸市场。这天阳光明媚,是印第安纳州四月少见的好天气,农贸市场的每个人都穿上了短袖,虽然气温其实还没到那一步。我们印第安纳土著对夏天总是乐观过头。妈妈和我并肩坐在长椅上,对面是一个卖羊奶皂的人,穿着连体长罩衣,不辞辛苦地跟每一个路过的人兜售。没错,这是他自家养的山羊;不不,羊奶皂闻起来没有山羊味儿。

我的电话响了。“谁来的?”我还没看,妈妈就问。

“不知道。”我说。不过我知道是格斯。

“你现在在家吗?”格斯问。

“呃,不在。”

“其实我是明知故问,因为我现在正在你家。”

“哦。嗯,好吧,我们这就要回去了,我猜。”

“好极了。一会儿见。”

我们拐进车道时,奥古斯塔斯·沃特斯正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手里拿着一束鲜艳明亮的橙色郁金香,含苞欲放。他在抓绒外套里面穿了一件印第安纳步行者队的运动衫,这套搭配和他完全不相称,不过他这么穿的确很好看。他双手一撑,跳起来出了门廊,把郁金香递给我,问:“想去野餐吗?”我点点头,接过花。

爸爸从我身后走过来,与格斯握手。

“那是里克·史密茨的球衣吗?”我爸问。

“一点儿没错。”

“天,我喜欢那家伙。”爸爸说。他们俩立即投入到一场篮球谈话中,我没法(也不想)插嘴,于是拿着郁金香进屋了。

“要我把花儿放到花瓶里吗?”我进屋时妈妈满面笑容地问。

“不用了,没事。”我对她说。如果把花儿放到客厅的花瓶里,那就成了大家的花儿了。而我希望它们是只属于我的花儿。

我回到自己房间,没换衣服,只梳了梳头发、刷了牙,涂了一点唇蜜,喷了最微量的香水。我的视线一直无法从花儿上移开。明艳的橙色恣意张扬,色彩之夺目几乎损害了它的美。我没有花瓶什么的,于是把牙刷从牙刷插杯里拿出来,放了半杯水,然后插上花儿,就留在浴室里了。

我再回到房间时,听到外面传来说话声,于是我就在床边上坐了一会儿,竖起耳朵隔门偷听。

爸爸:“那么说你和海蓁是在互助小组认识的。”

奥古斯塔斯:“是的,先生。您的家真是格调高雅,我喜欢您家这些艺术品。”

妈妈:“谢谢你,奥古斯塔斯。”

爸爸:“你自己也是幸存者吧?”

奥古斯塔斯:“是的。我没把这老伙计整个锯掉纯粹是出于对它的热爱,尽管这实在是减肥良策。腿可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