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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亲爱的朋友,我真想跪下来求你,想想你已身处险境了,而且危险每时每刻都在增加。其实你一直身处危险之中,至今仍安然无恙,真是够走运的。趁现在还来得及,审慎地保守住你的爱情秘密吧,别总是心存侥幸,免得把自己以及那个给你造成这么多麻烦的人都带到不幸之中去。相信我吧,我的天使,前途未卜,随着时间的推移,会找到很多更好的办法的,但是,眼下,我已经跟你说了,而且我还要再强调一下,让你的朋友走开,不然你就完了。

书信六十三 朱丽致克莱尔

我亲爱的,你所预料的一切已经发生了。昨天,我们回来后一小时,我父亲走进我母亲的房间,双眼冒火,满脸通红,总之,他那副模样我还从未见过。我一下子便明白了,他刚同别人吵了一架,或是去找别人吵了一架。我惴惴不安,还没开口便先浑身发抖了。

开始他先泛泛地大声斥责那些当母亲的不动脑子就把没有地位、默默无闻的年轻男人领进家里来,导致家庭蒙羞受辱。然后,他见这么斥责并没能引出早已被吓坏了的妻子的任何回答,他便干脆举出我们家里发生的情况作为例子,说是自从把一个所谓的才子、一个嘴皮子利索而没有本事的人引到家里来之后,就把一个乖巧的女儿给带坏了,什么良好的教益都没有让她学到。母亲见一声不吭没什么好处,便在他说把女儿带坏了这句话时打断了他,让他说出他所说的那个诚实的年轻人的行为或名声里有什么地方让他产生这种怀疑。我母亲补充说道:“我不认为一个人的才智和本事反倒成了在社会上受到排斥的缘由。如果有才有德的人不能进我们的家门,那么该让什么人来呢?”父亲气呼呼地回敬道:“夫人,应该让门当户对的人进来,在损害了一位姑娘的名誉时,他们会想法弥补自己的过错的。”母亲反驳道:“此言差矣,我们家的大门,应该向那些根本就不会损害我们女儿名誉的好人敞开。”父亲则说:“您应该明白,一个无头衔者胆敢通过联姻获得头衔,这本身就是在损害我们的名誉。”母亲不同意地回答道:“我并不这么认为,相反,在这中间我却看到这是对我们家的一种尊敬。再说,我不知道,您那么愤怒地斥责的那个人,究竟做了什么有损于您的事情。”父亲回答道:“他做了,夫人,要不是我及时制止的话,他还会做出更糟的事来,不过,您放心好了,我会小心提防的,像您那么掉以轻心麻烦就大了。”

随即,他俩便激烈地争吵起来。听他们的话来语往,我明白城里流传的种种闲话我父母亲尚未听到,不过,在他俩争吵时,你不成体统的表妹我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到地底下去。你想想,这么善良的母亲,又是被我蒙骗个够的母亲,竟然在一个劲儿地赞扬自己罪孽深重的女儿,说她女儿怎么好怎么好,其实她女儿把所有美德全都给败坏了。她的那些溢美之词,其实是句句在扎我的心,是对我的羞辱啊!你再看看这位怒火冲天的父亲,他一个劲儿地骂个不停,但是,尽管怒不可遏,但没有一个字流露出他对自己女儿的乖巧纯洁产生了怀疑,弄得我在他的面前愧悔难当,无地自容。唉!我自知对不起父亲,而父亲虽愤怒至极,却并未怀疑我的罪孽。我的良知已败坏透顶,令我心痛欲裂呀!我受到母亲的错误的夸奖与称赞,心知当之有愧,心情真是沉重难耐,犹如坠着铅块一般。我感到窒息,喘不上气来,如果父亲容我插上几句的话,为了摆脱心中的重负,我真的会全盘向他托出。但是,他都快气疯了,翻来覆去地絮叨他说过那么多次的话,而且还常变换主题,我一句也插不上。他见我情绪低落,垂头丧气,若有所失,看出我心中有愧。尽管他并未因此而下结论说我犯了错误,但他却看出我已坠入情网。为了让我更加汗颜,他又骂起那个人来,话说得难听极了,把别人损得一钱不值,以致尽管我一再克制自己,但终于忍不住要打断他,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我亲爱的,我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那么大的胆子,一下子怒气就冒上来了,忘记了孝道,忘记了体统。不过,尽管我一时斗胆,忘了在父亲面前的礼仪,但马上你就能看到,我心里是很难受很难受的。我对父亲说:“看在上苍的份儿上,您消消气吧,您百般辱骂的那个人对我来说不会有什么危险的。”闻听此言,父亲感觉我是在责备他,而且他也正要找个借口发泄一通,于是,便冲到我的面前,打了我几个耳光,这是我平生第一次挨耳光,而且,他心中的怒气全都集中在了手上,重重地朝我脸上打来。尽管母亲见势不妙,冲上前来,夹在父亲和我中间,用身体护着我,但父亲仍挥动着拳头,有几拳还打在了母亲的身上。我为了躲过父亲的拳头,往后退着,一脚不慎,摔倒在地,脸撞到桌子腿上,鲜血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