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第4/4页)

大概老鼠的尾巴上也有神经吧。它挣扎得很剧烈,要是把尾巴弄断了岂不是更痛苦吗?那样肯定会流血的,多多少少肯定会流血的。老鼠的血是什么颜色呢?

男人拿起了鞭子。这根鞭子放在堆成山的土豆汤罐头和玉米脆皮盒中间,分明是和周围一切不搭调的东西,却巧妙地伪装成食品藏身于其中。我一直没有发现它。

他用那个鞭子抽起我来。鞭子细长而柔软,把手上的天鹅绒布吸入了适度的汗,闪着光泽。玛丽依深爱的骑马教练拿的肯定也是这种鞭子吧?男人每次抬起手,鞭子就画出一条优美的弧线,在空中飞舞。弧线那么优美,令我几乎忘记这是给我带来痛苦的东西。他每次会稍稍变换挥舞的角度,鞭子在狭小的空间里自由自在地游弋,决不会碰到食品、墙壁以及锁链这些无意义的东西。鞭子准确地落在我的身上。

比起疼痛来,更能抓住我的心的是声音。它宛如纯粹而高雅的管弦乐器在演奏。鞭子遍及我身体上所有的卑微之处,令隐藏在身体内部的脏器和骨头都产生了痉挛。自己的身体居然能发出这么充满魅力的声音,实在难以置信!宛如积淀在身体最深处的空洞里的涌泉,不断地在震颤。

老鼠还在挠,越是折腾,尾巴就被夹子夹得越紧。它小小的后背已经筋疲力尽,瞳孔润泽黝黑,一刻不停歇地吱吱叫着。

鞭子又一次落了下来。从肩胛骨到侧腹传来一阵剧痛。涌泉奏出的音乐余韵消失后,我神志恍惚地发出惨叫,叫声和老鼠的叫声重合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