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大门紧闭 第八章 尤斯塔西雅听说人家的好运,自己却遭临厄运(第3/4页)

“我知道那时该受到责备的是我,”尤斯塔西雅说。“不过不该老是责怪我。反正不管怎么说,我感情变化太快造成了我的不幸。哦,达蒙,别再责备我了——我再也受不了啦。”

他们继续沉默不语地向前走了两三英里,尤斯塔西雅突然说,“你没走岔道吧,怀尔德夫先生?”

“今晚我走哪儿都无所谓。我要跟你一路走到那座小山丘,我们在那儿可以看见花落村,天太晚了,让你一个人走去那儿不合适。”

“不麻烦你了。我根本不是一定得出来的。我想我宁愿你别再陪着我好。这种事如果让人知道,那可就难看了。”

“很好,我这就离开你。”他突然拿起她的手,在上面吻了一下——打从她结婚以来这是第一次。“那小山丘上是什么光?”他补充了一句,想以此来掩饰自己的这个亲昵动作。

她抬起头,看见在他们前面不远处有一间简陋小屋,从小屋洞开的一面,透出了一道忽闪忽闪的火光。此前她发现这间小屋总是空着的,如今却看来有人。

“既然你已经走了这么多路,”尤斯塔西雅说,“你能看着我平安地走过那座小屋吗?我原以为到了这儿就应当碰见克莱姆了,可他并没出现,那么我得赶快趁他还没离开花落村时赶到那儿。”

他们走向小茅屋,等他们走近时,里面的火光和灯笼光清晰地现出了一个女人躺在蕨草上的身影,她身边围了一群荒原男人和一个女人。尤斯塔西雅一直走到近旁才认出那个躺着的人影就是约布赖特太太,克莱姆就在围着她的那群人中间。于是她赶紧用手抓住怀尔德夫的胳臂,示意他离开小屋洞开的一面走到阴影里去。

“是我的丈夫和他的母亲,”她用激动的声音小声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你能走上前去看看再告诉我么?”

怀尔德夫从她身旁离开,走到了小屋的后墙边。过了一会儿,尤斯塔西雅看见他在向她示意,于是她走过去站到了他的身边。

“这事挺严重的,”怀尔德夫说。

从他们所站的位置,他们能听见里面的所有动静。

“我真是想不出来她这是要到哪儿去,”克莱姆在对一个人说。“看得出她走了很长一段路,可是刚才她能够讲话时,她也没告诉我,她是到哪儿去了。你觉得她这是怎么回事儿?”

“这事可真让人担心的,”尤斯塔西雅听出来,这是本地区唯一的一个医生沉重的声音。“她让蝰蛇咬的这个伤口可真够她受的;不过是过度疲劳才让她变成这样。我的印象是她一定走了相当长的路。”

“我告诉过她,在这种天气里别走得太远,”克莱姆懊丧地说。“你觉得我们用这种蝰蛇油治她管用么?”

“唔,这是个古老的疗法——我相信是捕蛇人的老法子,”医生答道。“霍夫曼[1]、米德[2],我想还有方塔纳医生[3],都讲到过那是一个肯定有效的油膏。毫无疑问,你们能这样做是件好事;尽管我怀疑其他的油是否就不具有同样的疗效。”

“快过来,快过来!”这时传来了一个女人急促焦虑的声音;只听见克莱姆和医生从小屋后面向约布赖特太太躺的地方奔去。

“哦,那是怎么回事儿?”尤斯塔西雅小声说。

“讲话的是托马茜,”怀尔德夫说。“他们已经把她给叫来了。我吃不准我进去是不是好——不过这样做可能没好处。”

好长一会儿里面的那群人鸦雀无声;最后,克莱姆的说话声打破了这片沉默,他极度痛苦地说,“哦,医生,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哪。”

医生没有立刻接腔;最后他说,“她越来越不行了。她的心脏先前受过损伤,体力的消耗给了她致命的一击。”

接着传来了女人们的啜泣声,又等待着,然后是一阵压抑下的惊呼,接着是一阵奇特的喘息声,又是一阵令人痛苦的寂静。

“完了,”医生说。

在小屋远处,佃户们悄声细语道,“约布赖特太太死了。”

几乎与此同时,两个在外面看着的人看到一个衣着很古板老式的小孩从小屋的门口走了进去。这是苏珊·纳萨奇的孩子。见此情景,苏珊走到门口,一声不吭地示意他回去。

“我有事要告诉你,妈妈,”他尖声尖气地叫起来。“睡在那儿的女人今天跟我一起走路;她要我说给别人听,说我见到过她,她是一个心碎了的女人,被自己的儿子抛弃了,后来我就回家了。”

听到里面传来一个男人的抽噎,尤斯塔西雅痛苦地喘息起来,“那是克莱姆——我必须到他那儿去——可我敢那么做么?不;快走!”

等他们从小屋旁边走开去时,她嗓子沙哑地说,“这事都该怪我。我要受的灾难还多着哪。”